那天之后,我被转移到了特殊病房,房间更大,也更像个牢笼,墙壁是加厚的钢板,窗户装着防弹玻璃。
周公来得更频繁了,每次都带着各种仪器。
“只是做些常规检查,别紧张。”
他把听诊器放在我胸口时,指尖有些发烫。
但那些检查越来越奇怪。
他抽我的血,用针扎我的皮肤,记录我对疼痛的反应时间。
有一次,他拿出一个电击器,电流通过身体的瞬间,我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的恢复速度是常人的三倍。细胞再生能力……简直是个奇迹。”
我开始害怕他,也终于明白,那种眼神,不是医生看病人的眼神,像是猎人发现了稀有的猎物。
某个深夜,病房门被悄悄打开。
我一向睡眠很浅,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我惊醒。
那天我也醒了。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我看见他站在床边,白大褂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锁骨清晰的轮廓。
他的手慢慢伸向我的脸,被我躲开。
“你要做什么?”
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知道吗,林渊。我研究了一辈子人体,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存在。”
“那是什么意思?”
“你的身体里,藏着上帝的秘密。”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镜片后的眼睛里,狂热和占有欲交织在一起,像燃烧的火焰。
“只要把你剖开,我就能知道……”
他的手滑向我的胸口,指尖用力按压着心脏的位置,全身因为兴奋而颤抖。
“放开我!”我猛地推开他,身体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周公被推得后退了两步,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看着我,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别害怕。”
他扶了扶眼镜,眼神里的狂热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我们有的是时间。”
门关上后,我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缓过来。
我靠在墙上滑坐到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刚才没有醒来,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后来,特殊病房的探视窗被贴上了黑色胶布,只有一缕月光能从缝隙里挤进来。
我数着墙上的划痕,那是我记录被关在这里的天数,现在它们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半面墙。
周公的脚步声总是很轻,像猫爪踩过棉花。
但我总能提前三分钟听见,他白大褂口袋里的金属听诊器会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只有我能捕捉到的细微声响。
他推开门,手里的托盘上摆着十几个玻璃管,里面盛着不同颜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的血液在低温环境下会呈现荧光蓝,像深海里的磷虾。”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胸前的铭牌。
那上面的“精神科主任医师”早已被我用指甲刮得模糊不清,露出底下银白色的金属底色。
他突然笑了,将一根装满绿色液体的针管抵在我手腕上。
“怕了?上次给你注射的肌肉松弛剂,效果比预期持续了七小时二十三分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那种熟悉的麻痹感顺着血管蔓延,却在抵达心脏时突然停滞,我的身体又一次自主分解了药物。
他俯身贴近我的脖颈,温热的鼻息带来一丝痒意。
“你在进化,林渊。每一次实验都在让你变得更强。就像蝴蝶破茧,只是你的茧,需要用痛苦来浇灌。”
我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
他继续说:“我曾经解剖过一只刚破茧的蝴蝶。它的翅膀还没完全展开,带着湿漉漉的光泽。我想看看那里面藏着什么,就用镊子轻轻撕开了它的翅膜。”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锁骨滑动,停在心脏的位置。
“结果它死了。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它发现自己再也飞不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在枕头下摸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们抢走了我的手术刀,只给我一把用来切割谎言的钝刀。那一刻,天赋和努力都成为了笑话】
-
特殊病房的门锁开始变得松动。
有时是送饭的护工没锁好,有时是深夜巡视的保安“不小心”碰掉了钥匙。
我知道这是周公的安排,他像饲养笼中鸟的主人,故意拉开笼门,又在不远处架好望远镜悄悄观察。
第七十三天,我试着推开了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应急灯的绿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周公的声音,他似乎在打电话,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
“……他的细胞样本我已经送过去了……不,还没到提取核心基因的阶段……你们不能动他!”
玻璃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推开门,我看见周公正背对着我。
地上躺着的西装男人,额头挂着狰狞的弹孔,带来的文件上面写着“609号实验体移交协议”。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沾着血点,眼镜歪在鼻尖上。
看到是我,他笑了。
“你看,林渊。他们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的指尖突如其来地抚上我的脸颊,带着血腥味的冰凉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从今天起,你只能属于我。”
实验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诡异。
他会在深夜把我带到解剖室,指着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轻声讲解它们的构造,仿佛我们只是在参观一场普通的展览。
“这颗心脏来自一个抑郁症患者。”
他用镊子轻轻拨动那颗灰败的心脏。
“你看,它比正常心脏小了三分之一。绝望会让器官萎缩,就像得不到阳光的植物。”
有时他又会变得异常温柔,给我读医学史上的奇闻异事,甚至会带一本诗集来,在我被绑在实验台上时,轻声念那些肉麻的诗句。
“时间会让我们健忘一切,但对你,我永远不会遗忘。”
我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会看见学校的教室,同学们在为捐款名单争吵;有时会听见父亲的皮带抽打空气的声音;更多的时候,是看见周公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拿着沾血的手术刀,对我微笑。
“609号实验体对神经毒素的耐受度提升至常人的五十倍。建议进行终极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