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花架前的,不是教堂里肃穆的牧师,而是一位面容温和的长者。
平静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种与这庄园相称的从容,宛若小溪一样流淌在这寂静古老的庄园内。
“你是否愿意,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忠于他,直至生命尽头?”
岑霜感觉到心脏怦然跳动着,指尖在阳光下发凉。
四周静得只剩下风穿过玫瑰花叶的细碎声响,远处忽而被惊动的鸟鸣,似乎能听到血液翻滚的声音。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他因期待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然后落在自己腹前交叠的双手上。
他的目光炽热而专注,像正午的太阳,灼灼地等待着她唇齿间的应许。
她感到喉咙被无形的丝线轻轻勒住,婚纱领口那精致的蕾丝花边像是温柔的束缚。
脑海里将两人的相识相知相爱循环播放。
终于,她的睫毛轻颤,说出那句话。
“我愿意。”
那声音很轻,被微风一拂几乎就要散去。
却又像是平静湖面上忽然落下的水滴,一圈圈漾开,打破这一阵的宁静。
他紧握的手骤然松弛,指节的血色迅速回流,紧绷的肩膀线条也悄然塌下。
长者温和的脸上,笑意加深了纹路。
随即他转头看向庄隽谦,重复地问出那句话。
“你是否愿意,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忠于他,直至生命尽头?”
头顶,玫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筛下更细碎、更明亮的光斑。
他的眉宇骤然舒展开来,如释重负的一笑。
“我愿意,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呵护她。”
这盛大而庄重的契约在他的一声愿意中落下帷幕。
周遭嘉宾们的喧闹还未停止。
起哄呐喊着那一声。
“亲一个,亲一个。”
岑霜听得很清楚,脸颊微红,朝着他的胸前靠去。
庄隽谦低下头来,轻手扶着她的脸颊,在和煦的阳光下,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他轻轻碰了一下,像是顾及到她的羞赧,在分开时,贴着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沉重又心动。
他说。
“我爱你。”
她大概会永远记住这一刻,阳光璀璨,风清鸟鸣。
婚礼结束后晚上还有个餐宴,庄隽谦被江淮枳怂恿着拿了不少好酒出来,几个人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块儿喝酒聊天。
一旁的乐队还在演奏,不知道是谁先被拉到台上去,随后起哄着叫庄景烨上去唱歌。
他一边说着自己不会,结果还是上去唱了一首。
歌声伴着月光落了一地,最后不记得玩到了几点,岑霜才起身叫庄隽谦回去休息。
回房后庄隽谦洗漱完上床,他靠在床头,看着身侧躺下的岑霜,低声开口叫了她一声。
知道今天她很累,庄隽谦没闹她,只是说了句。
“你要不要在这儿多玩几天?”
岑霜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问了句:“那你呢?”
庄隽谦这才开口道。
“港岛有事,明天我要回去一趟,让舒姨和你哥在这儿陪你玩一会儿怎么样?”
大概是听到他说要回去,岑霜原本迷糊的神经一瞬间清醒过来,抬眼看向他,犹豫了会儿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他肩膀上问。
“明天就回去?这么突然?”
“港岛的事情突然,我爸可能身体不太好,庄文希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已经开始动手了,再不回去,怕是会有意外。”
岑霜没想到这段时间里港岛发生了这么多事,只好应下。
“好,那你回去,但是你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他笑了笑,说好。
“等处理完事情我就来找你,到时候再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当做是度蜜月了。”
岑霜失笑,但还是说了一句。
“你不用担心我,你放心去忙就是了。”
岑霜一向都让人省心,听到她这样说,庄隽谦原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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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庄隽谦就起来了,申请的航班是一大早的,乔舒和舒悦提前说过了,虽然说是新婚第二天,但事出紧急,也是情有可原。
但还是有人明显不太开心了。
江淮枳在庄隽谦上飞机前走到他面前说了句。
“劝你好好处理,尽快忙完回来,别到时候我带我妹玩了一圈你还没回来那就别怪我妹不原谅你。”
庄隽谦失笑,登机前在江淮枳肩膀上拍了拍。
“帮我照顾好她。”
江淮枳抬手拍开他的手。
“这还要你说。”
话落看着他登机,江淮枳走到岑霜的身边问道。
“舍得?”
岑霜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说完,她看向江淮枳,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飞机慢慢升空,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飞机的尾翼岑霜才收回了目光。
日光和煦,只是不知道港岛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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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777庞大的身躯切开湿重的暮霭,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舷窗外,九龙半岛的灯火在朦胧的夜色里闪烁。
空气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着海水的咸腥和压抑。
走出机舱门后助理走上前来,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庄老先生现在在圣玛丽医院IcU。情况比离境时更糟。媒体已经围堵。”
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许久,黑色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入车流。
霓虹灯光在车窗上流过,车载电台的财经频道播报着庄氏股价暴跌的消息。
庄隽谦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时候听着助理汇报的情况。
开到医院门口后,还没下车,窗外刺目的白光让庄隽谦被迫睁开双眼。
车门打开的瞬间引发一阵巨大的骚动。
记者们的话筒直接递到他面前。
“庄先生!令尊情况到底如何?”
“庄少,庄文希小姐掌控集团核心,您是否担心继承权?”
“庄氏面临分崩离析,您有何对策?”
“庄少!请说两句!”
...
保镖们艰难地分开人墙,庄隽谦垂眸往前走去,在进门前他转过身来,像是整理好了情绪。
脸上是深重的疲惫和忧虑:“抱歉,无可奉告。此时此刻,我唯一的愿望,是家父能够转危为安。请各位给病人一点安静的空间。”
说完他转身进去,保镖将后面的记者隔绝开来,玻璃门关上的一瞬间里世界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