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哲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今天也就是我师傅慧眼如炬,替我们把了关!不然我们两个,岂不是变成了冤大头?!”
杜哲这一通夹枪带棒的怒斥,如同重锤般砸在古怀月心上。
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整个天锦拍卖行的脸上。
古怀月脸上火辣辣的,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
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着众人深深一鞠躬。
“各位贵客,实在抱歉!这件事,我立刻向我们老总和爷爷汇报!绝不姑息!”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决绝。
古怀瑾,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怨不得我了!这次,我看你怎么翻身!
古怀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然。
她迅速走到包间角落,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点进了与自家老爷子的微信对话框,编辑了一条简讯发送过去。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古家庄园。
一座临湖而建的雅致风雨亭内,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却依旧矍铄的老者,正悠然自得地架着钓竿,闭目养神。
此人正是古家如今的定海神针——古钟尘。
他身旁的鱼桶里,只有浅浅的半桶水,连根鱼毛都没有。
显然,老爷子今天“空军”已久,此刻正钓鱼钓了个寂寞,打起了瞌睡。
“嗡嗡——”
手机的震动突如其来。
古钟尘猛地一个激灵,身体下意识一震,还以为是鱼儿咬钩,那双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开,精光一闪!
结果定睛一看,钓竿稳如老狗,连一丝波纹都未曾荡漾。
嗯?幻觉?
他疑惑地侧头,看向旁边石桌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月丫头的信息?”
古钟尘眉头微挑,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屏幕上古怀月发来的那几行字,老爷子浑浊的老眼陡然一瞪,差点把鱼竿给扔湖里去!
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岂有此理,怀瑾这个废……废物!”
他低喝一声,也顾不上什么钓鱼了,直接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目标正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古怀瑾。
……
天锦拍卖行。
古怀瑾得意地看着众人竞拍九眼天珠,表情畅快!
青花瓷拍卖了七千多万,提成七十二万。
这九眼天珠现在的价格,都已经飙升上了六千多万,破亿轻而易举!
他这次负责的古董,提成过千万轻轻松松!
更何况,有他和……亲手作道具,这两个大件的钱,也是他们两个……
古怀月还想跟他争,做梦!
古怀瑾得意地抿着红酒,忽然他的铃声突然响起。
“靠!”
古怀瑾吓了一跳,拿过手机,看到上面老爷子的备注,他连忙诚惶诚恐地划开接听键,声音都带着颤音儿。
“爷……爷爷?您,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哼!”
古钟尘的声音如同腊月寒风,冰冷刺骨,“我问你,这次拍卖会,你负责的都有哪些‘硬菜’?!”
古怀瑾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压顶。
他不敢隐瞒,连忙把自己负责的几件重点拍品报了上去。
其中,赫然便包括了那件明宣德青花大罐,以及此刻正引起轩然大波的清代九眼天珠!
“好,很好!”
古钟尘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拍卖会结束之后,你哪儿也别去,直接到交易大厅那边候着!”
“啪嗒。”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古怀瑾握着手机,手心已满是冷汗。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交易大厅?难道是他负责的拍品出问题了?
不可能啊,都过了鉴定风头了,怎么会在这拍卖的关键时刻发生意外?
他越想越慌,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
一个小时后。
拍卖会总算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古怀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诚恳,对他们请求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我天锦拍卖行的疏忽,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不知几位可否赏光,随我去看一场‘好戏’?也算是我们天锦给杜少和秦小姐的一个交代。”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杜哲和秦雨沫对视一眼,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周阳则是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是有瓜吃了?
这敢情好啊,热闹!
他对徐瑶眨了眨眼,徐瑶抿嘴一笑,轻轻颔首。
“既然古小姐盛情相邀,我们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周阳朗声应下。
古怀月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在前引路。
一行人穿过几条装饰典雅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间比之前拍卖包间还要奢华几分的套房。
房间内装潢考究,显然不是普通的交易室,更像是一个私密的会客与洽谈空间。
此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檀香萦绕。
“各位请稍坐,我去安排一下。”
古怀月客气地招呼一声,便转身出去。
不多时,就有几名神色恭谨的服务人员,将那宣德青花大罐,和那串真假掺半的九眼天珠,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分别放置在房间中央的长案之上。
灯光下,青花大罐依旧散发着幽蓝的光晕,而那串天珠,则在丝绒衬垫上显得愈发神秘。
又过了约莫七八分钟。
“吱呀——”
一声轻响,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人,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为首的,正是先前在电话中雷霆震怒的古家老爷子,古钟尘!
他虽然年事已高,但龙行虎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在他身后,古怀瑾则像个斗败了的公鸡,又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他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完全没了之前在拍卖会上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看他们胸前佩戴的徽章,正是天锦拍卖行的另外两个鉴宝师。
古钟尘甫一进门,目光便在杜哲和秦雨沫身上略作停留。
这两位小辈,他自然是认得的。
杜家的小子,秦家的丫头,都是锦都圈子里比较出名的家族后辈。
当然,古家和这两家,是没法比的!
不过,他古钟尘的辈分摆在那里,纵然对方家世显赫,他也不至于卑躬屈膝。
于是,老爷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神色间并无太多波澜。
不等众人寒暄,古怀月已经上前一步。
她俏脸含霜,语气却异常平静,平静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爷爷,两位老师,周先生,徐小姐,杜少,秦小姐,今日将各位请至此处,耽误大家宝贵时间,实属无奈。”
“只因我们天锦拍卖行,在本次拍卖会上,险些酿成弥天大祸!”
她玉指轻点长案上的宣德大罐和九眼天珠,“这两件拍品,幸而是被周先生慧眼识珠,由秦小姐和杜少拍下,否则倘若它们流入其他买家之手,一旦我天锦拍卖行售假的消息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古怀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痛心疾首。
古怀瑾,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此言一出,站在古钟尘身后的两位鉴宝师中。
那个年纪稍轻、戴着金丝眼镜的鉴宝师,眼底深处明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恐惧。
他镜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旋即又强自镇定下来,只是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古怀瑾,在听到“弥天大祸”和“售假”这两个词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完了,真的出事了,是那两件!
但不可能啊,入库前明明都验过了,谁还会再去鉴定?
难道……难道是有人栽赃陷害他?!
古钟尘闻言,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