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知道后,很痛快就同意了。
毕竟赵琳身为朝廷命妇,祝婉君等人又是边关守将亲眷,要是落到反贼手里,会对当前局势不利,于是命人把他们接到驻扎营地,的附近。
赵琳因此可以近距离接触到当前的平叛情况,虽不完全,但比两眼一抹黑,自己还要费力去打听,强多了。
赵琳有空,会想一下自己二姐和六哥都到哪了。
赵明华说:“他们接到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快到岭南了,这会儿估计刚出发。”
“那这样的说,六哥是不是就没功夫去接他的心上人了。”
“别关心你六哥的心上人了,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咋了?”
赵明华不语,只看着赵琳的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诶,你这人,诚心吊人胃口呢。”
赵明华笑了笑,走到赵琳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头。
“早点睡吧,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走了。”
赵琳回身看着进去大帐里的赵明华,抬头看了看关外的星星,又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白虎。
——
京城,平阳侯府。
叶西洲收到信,心缓缓放回实处。
叶承瑄和叶承珲见自己父亲久不出声,以为情况很糟糕,不免担心的问:“父亲,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叶西洲回神,将信递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见字如晤,展信开颜:
不日,我将到玉门关,无碍,勿念,问家中诸事安。
前几日,直隶和陇西有乱,得秦王相助,平安入关,不知秦王消息是否已经到京,信中多有不便,我不再言。
关中山峦奇石不多,粮食十分丰产,花卉奇美,杂耍一绝,可惜你不能见。
有耍猴人使猴滑于木板,好似御剑,我便央了老板做来,想小儿站在上面,应当能展笑颜,不过人非猴,学起来有十分艰难,记得让孩儿多练几天。
秦王也见此物,给世子带了一副,到时候你可见世子摔得四脚朝天。
我入关前,曾进到一旧祠,听闻是前朝大将军之墓,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想起家中三子,与你不是一路,你二人说话难免不对付,你不如给他单立一张族谱。
叶氏一族从无人读书,珲哥儿若能高中,也算叶氏族中前无古人之举,如此锦绣子弟,清明上一炷头香,好像也应当。
要说将军封狼居胥,文人官拜宰相,那单开族谱,合该是将军和宰相都不能拒绝的诱惑,有此奖励,你和珲哥儿都不必多费口舌。
不知瑄哥儿武艺精进的如何,看他弟弟突飞猛进,是否还觉得仿徨。
我在关中碰到一铁匠,家中祖传一把子母刀,我觉得甚好,仅月余便能送到,希望瑄哥儿到时能喜欢。
苏姑姑来信说,欣姐儿志向远大,你去与她谈上一谈,语气莫要生硬,先仔细分析利弊就好。
白云观道长可说枫哥儿、祁哥儿和颐哥儿还好,上次这三人写信,净说人家的饭好吃了,你陪着去一趟观中,看这三人到底有没有用功。
关中有不少美食,我打听出许多方子,可叫府里的厨子试着做一做,也不知道风土人情不尽相同,能不能做出一样的口味。
离京之日渐长,惊觉信到京中,瑄哥儿和珲哥儿或许已经开始秋闱,遥祝二人心想事成。
景平十四年六月十二,无忧。
叶承瑄看完信,注意力皆在“单开族谱”四个字上,叶承珲亦是。
两人小心看向叶西洲,都特别想问:“母亲说的,您能考虑考虑吗?”然而迫于叶西洲的威严,两人谁也没吭声。
秦王虽还未班师回朝,但消息已经传回京中。
奏折上说的明明白白,四皇子意图挟持平阳侯夫人及其表姐妹,以牵制京中平阳侯和西北大将军,并且曾提到,平阳侯夫人一行都受了伤。
也提到,平阳侯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解决刺客易如反掌。
叶西洲虽对赵琳的实力有所了解,但还是不免担心。
赵老爷和赵夫人更是食不下饭,一直等着赵琳的消息,如今赵琳终于报来平安,好多人都跟着放了心。
又逢秋闱开考,秦王带兵回京,学子士气高涨,甚至振臂高呼:“吾皇万岁!反贼当诛!”
赵琳不知这些事,人早已经到了西北。
祝老太夫人精神矍铄,看见赵琳只一味高兴,赵琳的舅舅们说:“你外祖母听说你要来,病好了大半。”
“听说你今天到,大早上就缠着我们,生怕我们出来接你的时候不带她。”
“赶快先进家去吧,这城外风沙大,吹得一会儿冷了。”
“行,回家再说,回家再说。”祝老太夫人颤颤巍巍牵着赵琳的手,像小时候那样。
赵琳扶着祝老太夫人上了马车,而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上车,赵琳就忍不住靠在了祝老太夫人的肩上。
“祖母,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祝老太夫人一把年纪,笑起来早已是见牙不见眼,握着赵琳的手说:“祖母也想你们啊,想不到临了,我还能见你一面,也知足了。”
“外祖母你净胡说。”
“外祖母可不胡说,外祖母的身子自己知道,人活到这个岁数,对自己的事是有打算的,我几个月前就不行了,你舅舅说他给你写了信,说你收到信肯定会来西北看我一眼,我就为这一眼啊,多撑几个月。”
赵琳看着祝老太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祝老太夫人“呵呵”一笑,抚摸着赵琳的脸说:“好孩子,哭什么,人都有这一遭,死前能见到自己最牵挂的人,走在黄泉路上也是笑的。”
赵琳蹭着祝老太夫人的手,点点头,说:“我知道,祖母,我舍不得你。”
祝老太夫人抱着赵琳,轻轻晃着说:“我也舍不得你,我的乖孙,不过时候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开心点,让外祖母再疼疼你。”
“好。”
祝老太夫人松开赵琳,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出落得不错,我就想着你将来是能长成这个样子的,身高腿长,英姿不凡,光是站在那就没人想欺负你。”
赵琳笑着扑到祝老太夫人怀里,祝老太夫人也搂着赵琳笑,马车里传出的笑声,任谁听了都高兴不已。
到了祝府,赵琳的舅母已经带着儿媳在等着了。
祝大舅母说:“老太太看见你,今天的药都不用喝了,看这气色好的。”
赵琳说:“那是舅母和表嫂照顾的好,外祖母福泽深厚,看见我又开心,可不就不用喝药了。”
几人说说笑笑,回到堂屋。
赵琳看着已经显出老态的三位舅舅和舅母,舅舅舅母们亦看着赵琳,两边笑得温馨又酸涩。
祝大舅舅说:“一家人团聚是开心事,不要伤感。”
赵琳点头,说:“好,听舅舅的,舅舅舅母都还好吗?”
赵琳的舅舅舅母们点头,说:“我们都很好,你在京中也都还好吧。”
“我也好,多谢舅舅舅母惦念。”
赵琳的舅舅舅母们感慨:“岁月当真是不饶人,你都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当初还是小小一个姑娘,再见我们都老了。”
“哪里,舅舅舅母风采依旧,我看你们,还和当初是一样的。”
赵琳的舅舅舅母们笑了笑,说:“你可不要哄我们了。”
“说来,这一趟还得多谢你,要不是你,英台和卿安这辈子恐怕就没指望了。”
“大舅母说什么胡话,人活得好好的,怎么能叫没指望呢,再说,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和你舅舅,也确实该好好谢谢你。”
赵琳的大舅母话音刚落,祝卿安的母亲就抱着她出来,二话不说给赵琳行了个大礼。
赵琳坐在祝老太夫人身边,惊得站起来说:“快扶起来,小事一桩,不值这么大的礼。”
祝大舅母说:“值得的,便是你舅母我,也该给你行个礼的,你真是救了她们姑侄两个一生啊。”
说罢,膝盖就要弯下去,旁边祝大舅舅赶忙扶着:“干什么?这不是折煞孩子嘛。”
“是啊。”
赵琳说着,就要过去,她可以不去扶祝卿安的母亲,但不能不去扶自己的大舅母。
赵明华担心赵琳的动作太大,会动了胎气,就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挡在赵琳前头。
“舅母,琳姐儿是晚辈,您怎么能跪她,英台是我们妹妹,我们照顾她是应该的,帮忙也是应当应分,您客气了。”
“是啊,舅母。”赵琳缓步来到赵明华身边,扶上大舅母的手说:“您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啊,纵然我帮了英台不假,可您和二舅母、三舅母,还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呢,这哪是一句谢谢就能说清楚的,舅母,您快别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