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的笑声尖细如裂帛,捏着李开后颈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李旅长倒是会说嘴。”
他瞥了眼周围黑洞洞的枪口,眼底满是嘲弄。
“他们敢开枪吗?我死了,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李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窒息感让眼前阵阵发黑,却仍咬着牙道:“你敢赌?”
“我从不需要赌。”
白公公拽着李开的衣领,像拖牲口似的往寨门走,月白色的锦袍沾了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带你回京城,陛下要活的,自然留你一口气;陛下要你死,你便是有十条命,也逃不过一杯毒酒。”
“放开我们旅长!”
马勇往前冲了两步,火铳的枪口几乎要抵住白公公的后背,却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钉在原地。
“再动一步,我现在就拧断他的脖子。”
乡兵们的火铳抖得厉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没人敢扣动扳机。
他们看着李开被拖拽着前行,高大的身躯在白公公手里竟像个孩童,那画面刺得人眼眶发红。
李开的笑声在雪地里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白公公,别急着走啊,我让你看个人,保准你认得出。”
白公公眉头拧成疙瘩,正欲发作,却见暖阁的门被推开。
苏玉和黄玉玲一前一后,推搡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穿着件打了补丁的粗布棉袄,头发随意挽着,露出的脖颈上还带着一道浅浅的红痕,显然是被人粗暴拉扯过。
可当那女子抬起头,白公公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力道“唰”地松了。
那眉眼,那轮廓,分明是半年前南巡时失踪的昭阳公主赵玉裴!
“公……公主!”
白公公失声惊呼,月白色的锦袍都在发抖。
“您怎么会……”
赵玉裴低着头,嘴唇抿得发白,裸露的手腕上还能看见淡淡的勒痕。
她不敢看白公公,更不敢看李开,只是死死攥着衣角,指尖泛白。
她赵玉裴因为自己的愚蠢,得罪了李开,在清风寨当了半年的使唤丫头,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稍有不从就是呵斥,活得连个体面的丫鬟都不如。
“惊讶吧?”
李开走上前,一把攥住赵玉裴的后颈,像拎着只小鸡,迫使她抬起头。
“白公公怕是没料到,你们陛下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在我这儿就是个端尿盆的货?”
赵玉裴疼得闷哼一声,眼里滚出泪来,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她太清楚李开的性子,越是反抗,下场越惨。
白公公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他挟持李开,顶多是得罪个乡匪。
可要是公主在李开手里受了折辱,甚至丢了性命,他全家都得被株连!
“李开!你放开公主!”
白公公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两步。
“站住!”
李开突然从靴筒里抽出短刀,冰凉的刀刃贴在赵玉裴的脸颊上。
“再动一下,我这刀可不长眼,反正她在我这儿也没用了,杀了她,正好给我这寨里添点肥料。”
赵玉裴吓得浑身发抖,泪水终于决堤,却不敢挣扎分毫。
白公公的脚步僵在原地,看着刀刃上映出的公主泪眼,心胆俱裂。
他知道李开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
这乡匪连三皇子都敢抓,杀个公主又算什么?
“你想怎样?”
白公公的声音里带着屈辱的颤抖,紧握的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很简单。”
“跪下,投降!”
周围的乡兵们见状,士气大振,火铳的枪口又压低了几分,对准了白公公的要害。
白公公看着李开眼里的狠劲,又看看赵玉裴那张写满恐惧的脸,终于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可以不在乎李开的死活,却不能拿公主的性命赌。
白公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是伺候皇帝的近侍,在京城谁敢让他下跪?
可此刻,刀刃贴在公主脸上,那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的信子,舔得他心口发寒。
“李开……你别欺人太甚!”
白公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捏着李开后颈的手却松了几分。
“欺人太甚?”
李开嗤笑一声,刀刃又往赵玉裴脸上压了压,雪白的肌肤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比起你们皇室的手段,我这算什么?跪不跪?”
赵玉裴吓得浑身一哆嗦,泪水混着雪沫往下淌,滴在刀刃上,瞬间凝成了冰。
白公公看着那道红痕,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他知道,再犹豫下去,公主真可能没命。
“好……我跪……”
白公公的膝盖在雪地上重重一磕,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月白色的锦袍沾了污泥,发髻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妖异与体面?
他身后的黑衣人见状,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动。
连公公都跪了,他们这些下属还能反抗吗?
“早这样不就省事了?”
李开收回刀,一脚踹在白公公的肩膀上。
“把你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扔下兵器,双手抱头!”
白公公咬着牙,对着黑衣人们嘶吼:“都给我放下兵器!照他说的做!”
黑衣人们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腰间的兵器,双手抱在脑后,蹲成了一排。
雪落在他们的背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马勇!”
李开喊道。
“到!”
马勇立刻带着乡兵们冲上来,手里拿着浸过冷水的粗麻绳。
“把他们都捆结实了!”
李开揉着发疼的后颈,眼神冷冽。
“尤其是这个死太监,给我捆成粽子!”
“是!”
乡兵们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麻绳勒得“咯吱”作响。
白公公被反剪着双手,脚踝也被牢牢捆住,他挣扎了两下,却被马勇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
“李开!你不得好死!”
白公公趴在雪地里,唾沫星子溅在雪地上。
“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李开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放心,等我把你和公主一起送到京城,陛下说不定还会赏我个爵位呢。”
他转头对李大牛道:“把他们都拖到后山窑洞里,派二十个人看守,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是!”
李大牛应着,指挥着手下把三十个黑衣人像拖死狗似的往山后拽。
白公公被两个乡兵架着,脚尖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深痕,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声音却越来越远,最终被呼啸的北风吞没。
赵玉裴瘫在地上,看着自己被捆住的脚踝,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成为乡匪要挟朝廷的筹码,更没想过,堂堂公主,会落得如此境地。
李开踢了踢她的腿:“别装死,起来干活。”
赵玉裴浑身一颤,连忙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像只受惊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