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今日端午宴会,任何人都不许再起争端。”
随着裴景煜的声音响起,裴景曜也不再按捺情绪,直截了当地道。
他的话说得不容拒绝,一时间,那些挑事的南绍使臣统统都噤了声。
姜静姝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出声道:“诸位,来者是客,端午佳节,可不要因这些事伤了和气才是。”
她说这话时神态自若,仿佛方才舌辩群儒,明里暗里戳破南绍遮羞布的人不是她一般。
姜静姝愿意给台阶,南绍那几个使臣的脸色总算是稍稍缓和。
阿史那苍站起身,朝着裴景曜与姜静姝拱手:“是我等失言了,谢陛下与皇后娘娘心胸宽广。”
姜静姝微笑着摇头:“太子不必多礼,还请坐下吧。”
裴景曜则不置可否,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算作了回应。
端午宴还在继续,节目陆续表演,宫人们也不断地将珍馐端上,只是,席上的气氛早就不同于一开始那般,融洽和睦。
南绍的使臣们被姜静姝来了个下马威,又碍于裴景曜的威压,总算是收敛了许多,不敢再肆意挑衅。
然而大雍的宗室与官员们,也因为这场波折各怀心事。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大雍跟南绍的关系,就如同这场宴会般,剑拔弩张,面和心不和,说不定即将要有战争。
能参加端午宴会,与皇帝皇后同殿庆贺的人自然非富即贵,没有蠢人。
他们都知道这样势同水火,却还愿意来大雍,南绍人定然是心怀鬼胎,一时间都揣测着他们即将要做出些什么来。
这场宴席,最终只是勉强维持了表面上的体面。
宴席上,裴景煜与嘉宁公主努力活络气氛,其他人只是强撑着附和,没有了宴席刚开始的调笑与轻松。
宴席将散,最后一个节目表演结束,众人也都准备告退。
“各位稍等,本宫为南绍的贵客额外准备了礼物。”
礼物,还是只有南绍有?
这样的偏爱对比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是有些古怪,在场的人许多都停下脚步,想看看这位皇后娘娘,想送些什么拉拢南绍人。
姜静姝微笑说着,朝着流萤招手:“把本宫备好的端午节礼送来。”
流萤听了,微微点头,回身便去叫宫人了。
宫人们很快上前,将姜静姝早已备好的端午节礼送上。
托盘中装着的是一个个精致的绣着五毒纹样的香囊。
云锦材质的香囊上,用五彩丝线绣着蝎子、蛇、蜈蚣、壁虎,蟾蜍五种毒物的图样,内里则填充了雄黄与艾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种香囊在大雍,通常是用来驱除邪祟的,人不会佩戴,而是摆放在家中物件上。
姜静姝眼神示意,宫人们立刻将香囊送到了南绍使臣们面前。
“这是我大雍端午习俗,此香囊可驱逐五毒,保平安康健。”
姜静姝微笑着对南绍众人解释,“听闻南绍五毒横行,想必比大雍更加需要这个香囊。小小心意,还望贵客不要嫌弃。”
阿史那苍望着手中的香囊,眼神微凝。
这香囊,只送给了南绍人,而不送给大雍人,姜静姝还明面上说,“南绍五毒横行”,其中的用意已经表现得格外明显了。
阿史那苍性子沉稳,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失态。
然而,那几个方才言出不逊的使臣,面色早已控制不住,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格外难看。
他们顷刻间便理解了姜静姝的言外之意,知道了,他们才是需要被驱逐的“毒物”。
这样的回礼让他们格外恼怒,却无法再发作。
因为他们知道,若再敢弄出点什么,便是故意挑事,一定会被裴景曜这位铁面帝王直接赶出去,或者直接扣下惩罚。
端午宴,就在这样各怀鬼胎与毫不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日,南绍的使团变得格外安分,没有招惹出任何事端来。
裴景曜派给贺兰珣调查的那桩案子,很快便有了进展。
那天街上的确有人围观到了裴景煜与阿史那云之事。
但费尽心思,找到的围观者,并未看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因而他们不能证明,这件事是南绍自己布局,自导自演。
围观之人只看到,一匹马朝着阿史那云冲去,那策马之人并非裴景煜。
虽然未查明真相,但至少可以证明裴景煜的清白,姜静姝第一时间派人送去了行人的供状。
阿史那云那边,出乎意料地没有再追问,更没有强词夺理说他们伪造证词,轻飘飘便将此事揭过。
尽管南绍那边不再生出事端,但姜静姝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日子很快便到了南绍使团即将起程回国的那日。
这次的宴会人数很少,只有南绍使团的人,还有姜静姝与裴景曜姐弟。
不知是因为人少,还是因为即将还乡,南绍人此次态度不像上次那么剑拔弩张,倒像是学乖了,因而,宴席间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姜静姝在席间扫视,看着连阿史那云都露出了乖巧的模样,心中觉得,或许是她多想了。
可是,就在她以为南绍人要相安无事地离开时,阿史那苍突然起身,离席对着裴景曜行礼:“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太子请讲。”
裴景曜眼眸微眯,将手中的酒盏放在一旁,等待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