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张缝合嘴唇同时震颤,原先若有似无的呢喃声瞬间放大数倍,咒骂和恶意猜测充斥他们的耳朵,头疼欲裂的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
“废物!”
“累赘!”
“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
“没人需要你!”
“去死吧!”
诅咒的声浪如有实质,虎杖悠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那些声音钻入耳道,在颅骨内壁反复折射,眼前真实场景开始扭曲——
他看见钉崎野蔷薇的脑袋不正常地弯折,看见伏黑惠对着满地式神残肢眼睛猩红地盯着他。
都是假的 !
他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其他几人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真实与虚假在眼前不断交错重叠,甚至两者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他们不约而同蹙眉试图用咒力堵住耳朵,却依旧难以避免地受到影响。
虎杖悠仁率先冲上去。
他的拳头裹挟着咒力直击咒灵胸腔,却在接触瞬间被拧住手腕狠狠甩开。
右臂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他闷哼着撞上墙壁,脑袋磕上蒙尘的画框,蒙尘的贝多芬画像应声龟裂,画框碎片划过他脖颈渗出细血。
“虎杖!”
钉崎的钉子破空而至,却在半途被突然出现的镜子折射而来的光线晃到眼睛。
她咒骂着迅速翻滚躲避,寒光擦过她的脖颈在地面留下三道焦黑灼痕。
“艹!”
只见那三枚钉子深深嵌入她方才所在的位置,没入水泥半寸。
这半寸不是咒灵的极限,是钉子的极限。
伏黑的玉犬如鬼魅般从阴影中跃出扑咬咒灵下肢,利齿撕开一层层嘴唇状的皮肤,露出里面蠕动的肉芽。
咒灵发出高频尖叫,教室内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
“小心!”伏黑抬手遮挡,破碎的镜片中映出无数个自己,真实的记忆和虚假的画面在视网膜上交叠闪烁,试图以此动摇他的心智。
毕竟记忆并非精确的“录像回放”,而是大脑每次回忆时重新构建的过程,因此记忆有时也并非绝对可靠。
那些被刻意植入的虚假细节,就像春雨浸透泥土般悄然渗透,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大脑十分容易因此受到暗示影响而自我填补出另一个“真实回忆”。
咒灵那源源不断的低喃像是来自深渊的低语,也在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那家伙发出的声音不正常,不要受到影响!”伏黑惠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而清晰。
虎杖用未受伤的左臂撑起身体,吐掉嘴里的血沫,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世界突然安静了。
不是普通的寂静——是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的绝对沉默。
虎杖张了张嘴,却连牙齿碰撞的咔哒声都发不出来。
另一边的钉崎眼睛死死盯着咒灵,没有回头所以没有注意到虎杖悠仁不正常的沉默,只是取出口袋中没来得及放回去的发带扎紧流血的小腿。
“可恶,那家伙它的再生速度也太变态了吧。”
顺平的水母在众人头顶张开屏障,挡下第二轮攻击。
半透明的伞盖剧烈震颤,他依旧咬牙维持着术式。
与此同时咒灵的身体正在膨胀。
那些缝合的嘴唇不断增殖,渐渐覆盖了整个天花板。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张嘴里都在诉说不同的话语精确刺向每个人的“软肋”。
\"好痛,为什么要拿刀划我的脸?\"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去死去死去死……”
“野蔷薇,连你也相信他们的话吗?我没有的,我不是……”
“既然都当狗了那就爬过来啊……”
“我真后悔生下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救救我,你明明看到了,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
愈来愈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他们的耳膜,神经传来阵痛。
咒灵的动作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真真假假的攻击混杂在一起让他们有些疲于分辨。
钉崎野蔷薇的钉子破空而来,却在半途被咒灵的另一只手拦截。
指尖掠过她握着锤柄的手——
咔。
她的喉咙一紧。
钉崎的锤子还举在空中,但她的表情已经变了。
伏黑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读不出唇语——因为连他自己的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
“你们……终于安静了。” 咒灵的声音直接在四人脑海里响起,像是无数个孩子的低语重叠在一起。
“噤声触摸”:被其接触的目标会暂时失声,同时对外界反应也会逐渐迟缓。
以它现在的能力自然做不到像是生成领域那样的必中,但是它可以利用自己的极速增殖能力和精神干扰逐个击破。
无声的作战要更加麻烦,好在高专几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培养出了些默契。
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但四人并没有停下。
虎杖悠仁猛地咬破舌尖,鲜血的刺痛让他短暂地冲破了迟缓的束缚。
他朝伏黑惠比了个手势——“佯攻”。
伏黑惠点头,双手交叠,强行召唤出玉犬。
凝固的影子突然扭曲,玉犬的利齿撕开咒灵脚踝。
钉崎野蔷薇的眼角瞥见虎杖悠仁的动作,立刻会意。
她的右手还能动,于是猛地将钉子刺入自己的左臂,剧痛让她的神经短暂地挣脱了咒灵的影响。
她举起锤子,狠狠砸向地面,震动让天花板簌簌落灰。
咚!
地板震颤,咒灵的身体微微一滞。
顺平的水母式神从影子里浮出,半透明触须缠绕住咒灵的脖颈,毒素无声地扩散。
虽然无法彻底麻痹,但至少能稍微干扰它的感知。
虎杖抓住这一瞬的机会,黑闪的拳风撕裂空气,直击咒灵的胸口——
噗嗤!
咒灵的身体被轰出碗口大的空洞,透过窟窿能看到后面龟裂的墙壁。
但很快,无数肉芽从伤口边缘蠕动生长,新生的嘴唇比之前更加密集。
伤口再次愈合。
“没用的……”它叽里咕噜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四人脑海里回荡,“只要还……我们就不会死……”
不知何时两面宿傩解开了屏蔽突然出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虎杖悠仁抿紧唇瓣,只是眼睛余光扫过自己的同伴。
伏黑惠的指尖也在这时悄然指了指咒灵咽喉——
在层层叠叠的嘴唇之下,隐约可见一道缠绕着锁链的声带正诡异地搏动着,像是被囚禁的活物。
钉崎野蔷薇咧嘴露出带着几分狂气的笑,身体核心用力,握着钉锤的手指微微收紧。
虎杖悠仁也自然而然地抬头看去。
两面宿傩的声音再次响起:“很简单的,只要你……”
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冷哼一声,再次销声匿迹。
虎杖悠仁:?
而后就忽然察觉到身后有细微的振翅声,在他现如今安静到近乎死寂的世界中是如此明显。
白金色的光蝶与光鸟如星河倾泻,从走廊的尽头汹涌而来。
它们的翅膀洒落细碎光尘,所过之处所有凝固的阴影开始流动。
咒灵先是咧嘴笑开,沙哑着嗓音似乎说着什么,但是很快就面露惊恐。
它疯狂挥舞着手臂,却发现那些光之生物根本不受物理攻击影响。
光蝶落在它溃烂的皮肤上,瞬间灼烧出星火般的洞。
这些神奇的光之生物几乎要将它包围成一个茧,被困缚的咒灵从剧烈挣扎到尖叫哀求,没有依旧任何效果。
“哗啦——!”
玻璃碎裂的脆响中,一道流云般的白影破窗而入。
那生物似鱼非鱼,身体边缘线条流畅自然,看起来轻盈又富有力量感,尾鳍舒展如飞鸟羽翼,在空中划出银河般的轨迹。
一个身形颀长的银白色长发青年长身玉立,狩衣下摆翻涌。
只见他缓步靠近,抬起右手抚上光茧,流光璀璨的金眸似乎透过这层光与里面的咒灵对视。
咒灵发出最后的哀嚎,那些封住的嘴全部张开,被囚禁多年的哭喊终于破口而出——
“救……救救我!”
“为什么……是我?”
“谁来……帮帮我……”
青年微微低垂眉眼,似是悲悯地轻叹,而后拔出腰间的武士刀反手握住随意一划。
一道银光如新月般斩过。
剧烈的白光从光茧处炸裂开,刺目的光芒让几人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咒灵连带着光茧一同化作漫天光点逸散开来。
无人看见的角落,青年嘴角悄然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