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崎野蔷薇的幻境始于一阵熟悉的泥土气息。
七岁的她站在村口石阶上,紧紧攥着纱织姐姐的衣角。
东京来的少女蹲下身,手指轻抚过她脸上的泪痕,自己眼眶却也红得厉害。
“野蔷薇要成为坚强的人哦。”纱织的声音像融化的蜂蜜,温暖又苦涩。
身后传来村民的窃窃私语:
“总算要走了……”
“城里人根本看不起我们……”
“听说她在东京就……”
钉崎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纱织的身体。
幻象扭曲变幻,她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东京佬滚出去”,纱织的课桌被人用红漆涂得面目全非。
“听说她同时和十个男生交往……”
“真恶心……”
“我们班不要这种人……”
窃窃私语从门外传来,钉崎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她低头看见校服裙上被人泼了红色颜料,看起来像血迹。
“无聊。”她冷笑。
手腕翻转,指尖出现了铁钉,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
鲜血滴在幻象地板上,那些字迹竟也像是被晕染开模糊。
“开什么玩笑!”剧痛带来片刻清醒,她将铁钉狠狠刺入黑板:“你以为这种程度的幻象能困住我?”
锤子击碎玻璃的瞬间,她看见幻象后真实的厕所——
墙上爬满了蠕动的嘴唇,正无声地机械复读着经年累月的恶意。
“给我——”
锤子裹挟着怒火砸向墙壁:
“闭!嘴!啊!”
“老娘也是你们配评论的?”
“我钉崎野蔷薇可是要成为东京最闪耀的女人!”
说完一脚踹开厕所门。
当她踹门离去后,空荡的厕所突然飞入几只半透明白金色光蝶。
那些精致灵巧的小生物无声掠过墙面,所有恶意痕迹如曝晒后的水渍般无声蒸发。
……
刺鼻的烟味灌入鼻腔——
吉野顺平猛地睁眼,三个模糊却熟悉的人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打火机的火苗在眼前跳动,灼热的气浪炙烤着他的刘海和皮肤。
\"怪胎吉野,今天玩什么好呢?\"那人笑着说,\"听说老鼠虫豕最怕火了。\"
吉野顺平浑身发抖,这不是幻象——这是他初中时真实经历过的场景。
水母式神在他影子里焦躁地游动,却无法被召唤出来。
顺平闭上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地面。
那种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几乎要像当年一样蜷缩起来。
——直到,一抹微光轻轻落在他的鼻尖。
是一只小巧的光蝶。
白到近乎发光的蝴蝶无知无觉地扑闪着翅膀。
翅膀拂过皮肤,虚幻却真实。
某个声音在记忆深处回响。
——“吉野顺平,如果你拥有了力量你会做什么?”
吉野顺平猛地睁开眼睛。
……我会……
——狠狠回击回去!!
“……淀月!”他嘶哑着嗓子呼唤着式神的名讳。
水蓝色的巨型水母凭空出现,触须悄无声息地缠上三人的脖颈。
麻痹毒素喷射而出,三个霸凌者的影像扭曲消散。
顺平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来。
那只光蝶轻轻停驻,翅膀微微翕动,仿佛在无声回应。
他无声地笑了笑,缓缓合拢手指,将这份温暖拢在掌心。
“谢谢……”
接下来,就是去音乐教室了。
……
雨声。
伏黑惠记得这个场景。
那是前两年深秋的傍晚,他在值日后独自走向校门,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匆匆撞到他肩上。
“抱歉!”男生扶了扶眼镜,书包带子从肩膀滑落。
伏黑注意到他制服第二颗纽扣有些松动——仅此而已,没有淤青,没有伤痕,只是个普通的冒失鬼。
但在咒灵编织的幻境里,记忆被悄然篡改:
男生抬起的手臂上浮现淤紫,那是幻象添加的第一个细节。
当幻境中的“伏黑”低头帮他捡起散落的文具时,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烟头烫伤的疤痕——第二个谎言。
“没、没关系……”幻境中的男生慌乱地拉下袖子。
真正的伏黑惠站在记忆回廊里冷眼旁观。
他清楚地记得现实中的后续:那个男生道完歉就快步离开了,而自己因为对方校服上别着“图书委员”的胸针,第二天特意去图书馆确认过他的状况。
但咒灵仍在精心布置陷阱:
男生手腕内侧浮现烟疤,身上也开始出现各种淤青伤痕。
三天后,幻象展示那个男生在空教室被撕毁作业本,身体被撕扯到地上,不知是谁的脚碾在他的头颅和四肢上;
一周后,伪造的校园论坛出现匿名帖:“三年b班的佐藤有偷拍癖和暴露癖”;
最终画面停在医务室记录本的特写,上面隐有血渍:“佐藤龙之介,自伤行为,建议转学治疗”。
所有画面都刻意保留着伏黑惠可能经过的视角:走廊转角、公告板前、医务室窗帘缝隙……
仿佛在无声谴责——“你本可以看见”。
“低劣的把戏。”
伏黑惠突然伸手抓住正在播放幻象的“荧幕”,触感像捏住一团潮湿的蜘蛛网。
下一秒,一直翩翩飞舞的光蝶凭空出现,所过之处幻境尽数破碎,手中濡湿粘稠的触感化作虚无。
一个全身皮肤被无数张封住的嘴覆盖的人形咒灵出现在伏黑惠的眼前,脑袋上长着巨大的耳廓,耳道深处伸出沾满血的苍白手臂。
它的双臂延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泛着病态的青色,那些缝合的嘴唇同时张开。
与此同时,前门被“砰”地踹开。
钉崎野蔷薇单手叉腰立在光暗交界处,棕色短发的发梢沾着未干的血渍:“哟——”
她身旁的粉发少年咧嘴露出虎牙,欢快道:“正片开演?”
后门也传来“咔嗒”轻响。
吉野顺平指尖游动着透明水母触须,他弯了弯眼眸:“打扰了?”
伏黑惠的影子里浮出玉犬幽蓝的眼睛。
“不,”他扯动嘴角,结印的指尖泛起咒力蓝光,“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三人身影在咒灵瞳孔中倒映成剪影——
虎杖悠仁的拳风撕裂空气,钉崎野蔷薇的共振钉子钉入耳道,吉野顺平的淀月触须绞住咒灵脖颈,伏黑惠的鵺从天花板俯冲而下。
数百张嘴唇同时发出尖啸:
去死!去死!去死!!!
……
而在无人察觉的走廊外,几乎笼罩整栋旧校舍的诅咒血肉正无声消融。
“啪嗒、啪嗒……”
银白色长发的青年踏着木屐缓步而来,只见他身着洁净的白色和服,红色的六角梅暗纹仿佛流淌着微光。
白金色的火焰如潮水般迅速蔓延,青年所过之处张牙舞爪的黑暗尽数“嗤”的一声化作青烟消融殆尽。
而每当有一部分消融,教室内的咒灵就会发出凄厉的尖啸,攻势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