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鞒遣人去探苏欢的近况,哪料连府门都没迈进去。
这几日苏景逸身形又拔高了些,清俊挺拔的少年身影挡在门前,几乎遮去来者大半视线,别说瞧院里情形,连门缝都窥不见。
那短短一瞥的功夫,早被苏景逸瞧在眼里。他清楚来者的盘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人进门。
“三哥!”身后苏景熙喊了声,“我去给姐姐煎药,你帮着照看妹妹吧?”
苏景逸回头应道:“这就来。”
说罢冲门外之人歉然一笑:“实在对不住,今日府中杂事缠身,不便待客。等姐姐身子好些,定亲往谢过孟贵妃与琪王殿下。”
下逐客令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来者不好发作,只得勉强笑道:“苏二小姐身子要紧,奴才这便告辞。”
苏景逸又客气几句,关上府门转身道:“妹妹,到三哥这儿来。”
瞧着紧闭的大门,几人面面相觑。
“这……琪王殿下送了如此厚礼,竟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可苏二小姐白日里受伤的事,大半个帝京都知晓,苏府闭门谢客也算情理之中,挑不出错处,他们只能硬生生咽下这闭门羹。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看来伤得不轻……罢了,走!”
苏景逸牵着芙芙回房,将怀中锦盒搁在桌上,把门外之事细细说了。
苏景熙轻嗤一声:“他们能安什么好心?我看那灵芝多半有问题!”
苏欢打开盒子,果然见里头躺着朵品相极佳的灵芝。
她伸手去拿,苏景熙忙道:“姐姐———”
“他们还没蠢到敢明着下毒手。”
苏欢唇角微扬,拿起灵芝端详,“我若出事,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苏景熙迟疑道:“话是如此,但他们这般献殷勤,到底什么用意?”
苏欢看向苏景逸。
苏景逸顿了顿道:“他们对姐姐的伤势格外上心,似乎……不信姐姐是真的受伤。”
他只觉荒谬:“那吴浩当场挟持姐姐,多少人看着,还能有假?”
“琪王殿下素日心思重,这般想也不奇怪。”苏欢将灵芝放回盒中,“人家既然舍得送,咱们收下便是。说来,他能忍到今日才动手,也算有耐性了。”
自打她回京,魏鞒怕是早想查探,只是这人做事谨慎,若不是今日吴浩扯出旧事,怕还能再忍些时日。
念及此,苏欢眉梢微挑。
苏景熙好奇追问:“姐姐笑什么?”
她眉眼弯弯:“我笑这时候琪王还有心思管这些,倒是难得。他若再不动手,当年那些事被查得水落石出,可怎么好?”
说罢“咔哒”合上盒盖,语调轻快。
丞相府内,陈太医已等了两个时辰。
暮色四合时,魏刈才匆匆回府。
陈太医起身行礼:“世子。”
“有劳陈太医久候。”魏刈抬手示意,又命冷傲沏壶新茶,待左右退下才问:“她那边如何?”
他特意请陈太医为苏欢看诊,一来堵外人闲话,二来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陈太医瞧着魏刈行色匆匆,明知他刚从宫里请罪回来,进门头一句问的仍是苏欢,不禁欲言又止。
他看着魏刈长大,何曾见过这孩子对谁如此挂怀?
魏刈心头一紧:“可是伤势严重?”
“苏二小姐外伤无甚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按时换药便能好。且苏二小姐看似柔弱,性子却沉稳得很,并未被今日之事吓住。只是……”
陈太医面露忧色,“世子可还记得苏二小姐有寒症?”
魏刈颔首:“离陀先生提过。”
陈太医叹道:“苏二小姐旧疾缠身,气血亏空,这症候要根治,怕是难了!”
魏刈眉心微蹙。
上次离陀也说过此事,当时他没深想,此刻听陈太医语气,苏欢的寒症竟如此棘手。
“老夫听闻三年前清河镇那场大雪,苏二小姐九死一生,又带着几个弟妹南下,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这寒症怕是那时落下的。”
陈太医捋须,神色怅然,“那年雪灾,多少流民冻死路边。
苏二小姐当时才十四岁,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我那小孙女与她同龄,当年贪玩弄了雪,寒气入体就病了一月。”
帝京世家千金养得金贵,尚且如此,何况当年走投无路的苏欢。
“女子本就体弱,她又年幼,这病根算是落下了。”
陈太医放低声音,“往后的日子,怕是要多受些苦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