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深秋。
梁迎雪裹紧米色风衣,踩着落叶匆匆穿过公园。
凉意深入骨,比不过那年北城被掳走的冷。
梁听雪在玛黑区古董书店有常年顾问的工作,画廊东方艺术品区时不时也来找她,有邹婉在,会议翻译的单子依旧忙得接不完。
两年前她走得匆忙,到了国外才联系尤子惠照顾家里,有宁子钦在梁教授身边,倒也没什么需要她担忧的事。
如今生活充实又自由。
只是秦崇离开时那个绝望与恨的眼神,和那句地狱冥风吹过似的话常常萦绕耳边。
“从今往后,梁听雪,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以为,一场不体面的撕破脸会彻底斩断和秦崇的联系。
可在她出国一个月后,秦崇居然将许诺离婚后给她的资产,全都给了她。
以离岸信托的方式。
起初她以为退回去就好了,却被告知不可撤销,而且如果执意想退,涉及税务,反洗钱监控,她听着都头疼,想还都还不回去。
可她分文未动。
迟早一天还是要还的。
一想到与秦崇还有这一层联系,她就经常觉得烦躁。
......
“在想什么?”
邹婉在她面前搁下一杯咖啡,将她拉回现实中。
“没事的。”
邹婉是粱母的闺蜜,曾经也是华州大学的教授,是梁听雪咿呀学语时真正的语言启蒙。
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强人……当然……自从梁听雪来了之后,女强人不复存在。
“下午医药公司的产品沟通会,你替我去开哈。你知道的,我要照顾小语,脱不开身。”
梁听雪哭笑不得,“邹老师,怎么就变成你照顾小语脱不开身了?”
邹婉没理他,转头给家里的保姆打了通视频电话。
电话一打通,肉嘟嘟半张脸直接怼在镜头前。
“婆~”
一见到邹婉,梁解语的圆眼睛立刻笑成月牙形。
梁解语从镜头里看到后面的梁听雪,眼睛更亮了。
“妈妈!”
软软的幼童声把人心都喊化了。
“小语,你还不睡觉呀?”
画面调转,显然是保姆将手机从她脸上挪开。
“邹老师,小语吃完饭一直不睡觉,正闹呢,要等婆婆回来陪她才肯睡。”
才一句话的功夫,梁解语就摆起哭脸,小短胳膊扒着保姆的手,挪着她肉墩墩的屁股哼唧唧地蹭到镜头前。
“婆!婆!”
从梁解语断奶后,邹婉几乎将自己手上的业务甩手交给了梁听雪。
邹婉在法国已经待了十年,手里有很多华人企业资源,最近颇有要让梁听雪接手公司的意思,导致梁听雪陪娃的时间寥寥无几,最近小朋友越来越有更亲邹婉的趋势了。
梁听雪不甘心,“小语,妈妈回来陪你好吗?”
小孩子瘪嘴哼唧,“婆婆!要婆!”
邹婉朝梁听雪使了个得意的眼色。你看吧,小姑娘就是离不开我。
“婆婆马上回来陪你睡觉啦,小语乖乖。”
“你陪小语的日子还长呢,跟我抢什么醋吃。”
邹婉笑着看她一脸吃瘪样,笑道。
梁听雪无奈,“知道啦,大后方交给您,辛苦小语最爱的婆婆啦。”
自觉地收拾东西,将拿铁打包好,去工作。
拾阶而上,收起雨伞时,大楼的阴影处里走出一个男人,黑色大衣上仿佛还沾着另一个时区的雨。
梁听雪心跳猛地加快,刚要看第二眼时,才发现往外走的男人是个当地小哥。
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这两年她常常莫名在路上看到男人的身影轮廓,就错觉那是秦崇。
说来好奇怪,明明已经隔了那么远,却总有他随时会出现的感觉。
她定了定神,走进会议室。
冷色调的灯光下,长桌两侧已坐满了人。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同传耳机的边缘,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微弱的声响。
“接下来由梁听雪女士负责本次会议的法译中的传译。”
主办方的介绍简短利落。
顾林从耳机里听到“梁听雪”三个字时,猛地坐直了身体,抬眼,只见一个明丽大气的东方女人站起身,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很荣幸为各位服务。”
同声传译的节奏流畅,梁听雪逐渐进入机械而精准的工作状态。
除了一个亚麻色短发,灰蓝色眼睛的女学者不断在偷看自己之外,一切都正常而顺利。
茶歇时,梁听雪取下耳机,揉了揉太阳穴。
她走向自助餐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
“梁小姐。”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侧目看过去,是刚刚她留意到一直在看自己的女孩。
她微笑,“你好。”
顾林颔首,朝她递过去一袋文件。
“我这边有几个心理病人的案例,能委托您帮我翻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