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有钱去跟着他们举家搬迁买房置地嘛?”
赵堂主发出最后一声问,终于颓然的不再申辩了,
“出了这种事,不论有什么理由,属下都难辞其咎,夫人不曾论罪惩处,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属下铭感五内,但请公子不要顾念这些,以罪论处就是。”
薛顺看着跪下来的赵堂主,没有说话。
他还在想刚刚他说的那些话。
赵堂主刚刚振振有词说的那些听在薛顺耳朵里,就像一阵风……
呼的刮了过去,他努力的听清了每一句,但风过去以后才有工夫细想。
薛顺想了半天,沉吟片刻后问道:“申椒,你觉得他说的那些有道理嘛?”
“回公子的话,若赵堂主说的是实情,那此事的确难办,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但奴婢以为若是因为情有可原就放过他,那才是真的没道理。”
当着外人的面,申椒也不好说太多来左右薛顺的决定。
所以就说了两句话,表明一下立场,其一她认同赵堂主说的那些难处,虽说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吧,可天底下的确有许多商人眼中只有利益,会为此威胁人也不稀奇。
其二千万别放过他。
难处这种东西,哪个管事的人都能说出十七八个,除了那种一门心思不图其它就爱祸害人的疯子以外,谁没有难处。
因为有难处就原谅他的过失,那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有罪的人?
翻船就得认,不会水就得死。
他都决定了不论情分,那还客气什么,正好拿他立威。
申椒说的不多,但她的话在薛顺那里分量一直很重,薛顺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是很犹豫。
“你先起来吧,你说的那些我会去一一查实的,这段时间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老老实实回家待着,该怎么罚你过后再说。”
赵堂主似乎有些惊讶,但转瞬间面色就平静如水了,他起身道:“属下遵命……敢问公子,属下可否将手里积压的事务处理完再回家。”
他这是看出薛顺好说话了吧?都开始讨价还价了。
申椒冷眼旁观也不开口。
薛顺却也没那么好说话:“你即刻就回去,那些事我另有安排,轮不到你来管。”
不论他有没有苦衷,薛顺看他多少还是有些不顺眼。
赵堂主也不再说了,又躬身行了一礼说了声“属下告退”,然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薛顺的视野中。
薛顺后知后觉的懊恼道:“哎!应该叫人去看着他的,我竟给忘了,这下谁知道他是回家了,还是去干嘛了。”
“这还不好办嘛,”申椒不当回事儿道,“公子叫人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若他没回去,就是欺下瞒上,罪加一等。”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狠毒。
薛顺还是听了她的,叫了个侍卫去看。
自己还是带着申椒去医馆了。
先看了那些病人,许诺一会儿会派人来帮忙,也会尽早找到他们的家人,又往堂口走。
路上还有些发愁那些没处理的事要怎么办。
申椒又来出谋划策道:“这还不好办嘛,公子会不会理事有什么要紧的,会吩咐人不就成了,公子届时只管挑两个顺眼的,叫他们去处理不就行了嘛。”
“太草率了吧,出了差错怎么办?”薛顺很不放心。
申椒说:“就算有差错那也不是公子的差错呀,公子若是放心不下,就多选几个人,叫他们一起商议,每件事都等他们商量好了,再叫他们禀报您一声,由您来决定可行不可行,这样就妥当多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你怎么想出来的?”薛顺笑道。
申椒可不居功:“这可不是奴婢想的,许多主子都是这样的。”
所以师父才会让她什么事都听主子的。
可申椒就是忍不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反思了一下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是薛顺自己要问的,又不是她非要说。
申椒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她只是觉得薛顺若是更有地位,能做的也就更多,一来方便了她的事,二来算是她的报答。
总不能让薛顺跟着白忙活。
她利用人家一场,总得给人家留点儿什么吧,这样就算是薛顺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也不会太生她的气。
申椒做事还是很谨慎的。
可不像薛顺那样顾东不顾西,自己风风火火的一顿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身子又有些不好。
申椒取出一盒丸药递给他,薛顺想了想,还是吃了两颗。
坐在那里等着药效上来,有些虚弱的捂着一处告诉申椒:“这里疼的厉害,心口也有些不舒服。”
申椒看了看他所指的地方,还是以前受过伤的位置。
魏钱说过已经不碍事了,可薛顺一犯病就说那里最疼。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公子轻一些,别伤了自己,好歹吃些东西,昨晚就是将就的,今早也没吃几口,午饭更是一口都没吃,您不难受就怪了。”
申椒还是有些关心他的。
可这话听在薛顺耳朵里可不够,倒像是在说他全是自找的。
“我吃不下,又不是不想吃,算了,你不要管我,本来就够难受了,你还这么说,干脆由着我去死好了。”
薛顺缩在那张颇有些匪气的虎皮椅上,弱不禁风的发着脾气。
一点儿都不吓人。
还不如嚷嚷两声呢,申椒还能顺势不管。
可他这样,申椒只能拿起还温热的饭菜过去哄人:“奴婢也是关心公子嘛,魏郎中不也说过公子不能饿着,可以少吃不能不吃,公子一向都是听的,不就好多了嘛,今个是怎么了?”
薛顺抿了抿唇,斜了她一眼:“我累,我困,我还烦的慌。”
他抱怨道:“若是没下船,这会儿咱们还可以睡一会儿,而不是在这破地方,看这些弄不懂的东西。”
“公子现在也可以睡一会儿,这些有什么急的,他们敢拿给公子看,想必是都已经有自信,自己处理的再无疏漏,公子干脆全都照准,由着他们去做就是,何必为了这些糟蹋自己的身子。”
申椒这话说的满不在乎,全然不将正事放在心上。
薛顺反倒高兴了:“那也不能太糊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总得将事情做好,才算有个交代。”
“公子想的这些,奴婢可不在意,奴婢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公子这饭吃是不吃?”
申椒捧起一碗汤递到他面前。
薛顺看了两眼那清亮的鸡汤,又窝了回去:“算了,还是拿走吧,都吃了药了,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