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还未说话,那纸坊里的掌柜就主动迎了出来。
掌柜:“这位娘子,你是来给家里买手纸的吗?”
刚才林晚在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但是仔细想来,又想不出缘由。
但现在,林晚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马氏纸坊,一向只卖读书人写字用的纸,来往的客人,大多都是读书人,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过来采买。
但是刚才,林晚却看见了有几个妇人也进去买纸了。
倒不是说女人不能进去买纸,只是就刚才林晚那一顿饭的时间,客人的男女比例显然有些失衡了。
居然以女客人居多。
故此,林晚都打算走了,也还是想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马氏纸坊里面居然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是日常的生活用纸,右边是读书写字用的纸。
林晚在那几个货架的生活用纸里转了转,问:“马氏纸坊什么时候开始卖这些东西了?”
掌柜呵呵一笑:“也就是这近半个月的事。”
半个月,看来方秀秀是早就把卖手纸的思路,传信回来了。
林晚指着其中一沓纸,问道:“这个怎么卖?”
“哦!这种纸啊,我们马氏纸坊只要40文钱一刀,比别的地方可以便宜不少!娘子想要多少啊?”掌柜说道。
好嘛,就连价钱都照搬了过来!
林晚深吸一口气,又指着另一边的货架,问:“那这边的纸怎么卖啊?看着要好一些?”
掌柜又跟过来介绍:“别看这些纸要70文钱一刀,但是你摸摸,这上面可光滑了,挨在皮肤上也不粗糙。”
“家里要是有小孩的,用这些纸最好,擦鼻涕也好,擦屎擦尿也好,不会把皮肤擦红,而且用完就丢,也不费事,小孩子精贵,还是得用些好东西。”掌柜说道。
好家伙,连话术都一模一样!
不过马氏纸坊一向只卖读书人的东西,现在在掌柜口中若无其事地出现屎尿两个字,还真感觉怪怪的。
看来,她们是打定主意,要跟风模仿了。
这个设想,林晚确实提过一嘴,找几个手工活精细的人,把纸张上面的毛刺刮一刮,磨一磨。
让纸张整体看起来光滑平整一些。
然后高价卖给有钱人。
是由于小作坊刚刚起步,她这还只是一个设想,本来是打算等生意稳定之后再逐步实施的,却没想到被她们捷足先登了。
林晚要了两刀40文钱的手纸,走在路上长吁短叹。
她这是要和马氏纸坊打擂台了吗?
可是马氏纸坊在业内经营多年,口碑不是她这个小作坊能够比拟的。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吸引来这么多顾客。
这么两相对比之下,林晚扪心自问,哪怕是换作自己,也会到马氏纸坊里来买东西的。
这就难办了。
原本以为方秀秀来这么一手,是为了其他的秘方,想直接来个釜底抽薪,直接让马家的产业大改革。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们还是决定从纸坊入手。
林晚明白,她们那个小作坊没有什么竞争力,但是作坊里还有那么多工人等着吃饭呢。
林晚回到小院子里,发现方二河竟然已经回来了:“你吃过饭了吗?”
方二河点点头:“吃过了,事情也交代清楚了,大嫂放心。”
林晚实在坐不住,又对方二河说:“那你先休息,我出去办点事。”
林晚找上银千澈:“你知道那马氏纸坊什么情况吗?”
银千澈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早就想和你说,但是你们这些天一直不在家,林晚,你那作坊里是不是出内鬼了?感觉套路一模一样。”
林晚摊摊手:“不是内鬼,是家贼,你还是先和我说说,我的那家纸铺生意如何了吧。”
林晚租了银千澈的铺子,但是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交付打理的能人,还是只能从银千澈这里请人。
所以,基本情况银千澈应该是了解的。
银千澈指着屋里成堆的纸:“你那个小作坊先停一停吧。”
林晚心里一惊,居然已经严重到要停工的地步了吗?
紧接着,银千澈又说:“马氏纸坊在这一行里,本来就颇有声望,他们抢和你抢生意,那就跟玩一样。”
“现在你的那个纸铺,除了附近几家嫌麻烦,不想跑那么远之外,这近半个月来,简直是生意惨淡。”银千澈说道。
林晚心情愈加沉重,又问:“那马氏纸坊,除了在青阳县有纸坊之外,在其他县城有纸坊吗?”
银千澈反问:“一个经营百年的家族,自然是每个县城都有纸坊的,就像我们银满楼一样,也是如此。”
路又被堵死了。
林晚本来还想跑去其他县城售卖,但怕是也不行了。
林晚没心情再聊下去,便告辞了,她还是得去见见方秀秀。
她若是真能做到六亲不认,那林晚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魔法对轰吧!
但在林晚之前,方文锦就先一步,找上了方秀秀。
方秀秀现在不太敢见她大哥,神色躲闪:“大哥,你怎么来了?”
刚才下人说是县太爷派过来的人,谁知道居然是大哥。
早知道就不出来见了。
方文锦平淡地问:“你躲什么?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方秀秀咬了咬下嘴唇,忽然梗着脖子:“我做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生气?大哥!当初我被卖的时候,你有这样生过气吗?!”
方文锦静静地看着方秀秀,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不心疼她。
方秀秀不知道,当初方文锦差点掐死那个罪魁祸首,但是硬生生被左邻右舍拉开了。
方秀秀也不知道,大饼村那个山旮瘩里,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里正和青阳县的衙役,全部过来了。
有人不想让那个罪魁祸首死,要不然那一次是真的会死人。
那种穷乡僻里,死个把人,谁会真的来查?可偏偏那一次,方文锦不过是刚刚动手,就被几波人马连番劝阻。
从那时起,方文锦就知道,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贸然下手,恐怕祸及家人。
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为无法改变方秀秀被卖了的事实。
而且罪魁祸首也死了。
方文锦的沉默,在方秀秀看来,就像是默认。
“我不过就是拿回一点点利息而已,我能有什么后果?”方秀秀的嘴唇的微微颤抖。
气愤又心虚,但总算又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