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慕容郢手握着展祺呈上的国书,指尖在“五座城池”四个字上轻轻摩挲。
慕容乾见他久久不语,出列上前道:“父皇,大王子此番诚意十足,若昭玉妹妹嫁过去,不仅能平息两国多年争端,更能收回先帝时期丢失的疆土。”
慕容郢将国书合上,“五座城池...倒是大手笔。”
慕容乾听出了他有所松动之意,又补充道:“儿臣听闻,那五城物产丰饶,更有铁矿之利,若能收回,于我大胤边防大有裨益。”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冯禄端着参茶进来,“陛下,近日您身子疲乏,这是老奴按太医嘱咐泡的参茶,您尝尝。”
慕容郢点点头,朝慕容乾开口:“此事容朕再想想,你且退下吧,徐侧妃身子越来越重,你也该多陪陪她。”
慕容乾垂首应是,退下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慕容郢喝了口茶,“冯公公,你对此事如何看?”
冯禄微微躬身,恭敬道:“老奴哪懂政事,只是陛下若要嫁女,也得问过皇后娘娘不是?毕竟昭玉公主也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如今也还未归京。”
慕容郢神色晦暗不明,不再言语。
次日,钦天监监正在早朝上出列,“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赤气侵扰,主血光之灾,需皇室女子远嫁化解,方能保我大胤国运昌隆。”
朝堂上一片哗然。
慕容郢眉头紧锁,“此言当真?”
监正伏地叩首,“臣以性命担保,星象所示千真万确。”
慕容郢的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最后落在大皇子身上。
慕容乾如常,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退朝后,慕容郢来到凤仪殿,屏退众人后表明了来意。
华盈闻言,手中的茶盏微微颤抖,溅出几滴茶水在凤袍上。
“陛下,嫣儿非嫁不可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华盈的声音有些哽咽,轻得几乎听不见。
虽然她知道公主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但真要让女儿远嫁,她作为母亲又怎会舍得?
慕容郢叹息一声,执起她的手道:“朕何尝不与你一样舍不得嫣儿,但如今星象示警,东翼国又愿以五城为聘,朕身为一国之君,不得不为江山社稷考虑,皇后,你可明白朕的无可奈何?”
华盈强压下喉间的哽咽,“臣妾明白,只是嫣儿那孩子性子倔强......”
慕容郢保证道:“你放心,朕会给她最丰厚的嫁妆,派最得力的陪嫁队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她永远是大胤最尊贵的公主。”
待慕容郢离去,华盈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才命人唤来慕容嫣。
慕容嫣踏入殿内时,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母后唤儿臣有何事?”
她今日穿了一袭淡黄纱裙,发间也是配套的淡黄色珠花,看起来清新脱俗。
华盈看着女儿明媚的模样,心如刀绞。
她示意宫人退下,拉着慕容嫣在榻上坐下。
“嫣儿......”华盈艰难地开口,“东翼国的大王子再次求亲,你父皇......有意应允。”
慕容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双手猛地攥紧裙摆,“母后,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只能是儿臣吗?”
“母后知道你不愿,”皇后的声音发颤,“但展祺愿以五座城池为聘,钦天监又观得凶兆,需皇室女子远嫁化解,母后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慕容嫣起身跪下,泪水夺眶而出,“母后,您知道的儿臣心仪苏将军已久,更何况我们两人早已私定终身!\"
华盈一听,吓得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你们......”
慕容嫣仰起泪眼,一直朝她磕头,“求母后成全我们!若真要儿臣远嫁和亲,儿臣......儿臣宁愿一死!”
“糊涂!”皇后气得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本宫从小就教导你和太子,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心性坚韧,性命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可你现在却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死?”
慕容嫣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华盈将她扶起,心疼地耐心解释:“嫣儿,你是大胤公主,享万民供养,怎能为一己私情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父皇和母后都很爱你,但也要爱天下百姓,你可明白?”
“可那展祺残暴成性,儿臣若嫁过去...”
慕容嫣并非不愿和亲,只是她看得出,那展祺绝非是好人,即便自己嫁过去,两国怕也维系不了所谓的和平。
华盈闭了闭眼,“此事已定,你父皇不日便会下旨,女学的课就不要再去上了,留在宫中做好待嫁的准备吧。”
慕容嫣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缓缓直起身,抬手擦干眼泪,“儿臣遵命。”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东翼国礼仪繁复,儿臣请求先学好礼仪再谈出嫁的事,免得到时失礼,丢了大胤的颜面。”
华盈见她如此懂事,心中更痛,点头应允,“母后会向你父皇说明。”
待慕容嫣退出殿外,华盈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慕容嫣回到寝宫,立即屏退左右,只留下心儿侍奉。
“待会儿你避开所有人去东宫一趟,告诉太子妃,明日福满楼见。”她的声音冷静,与方才在华盈面前柔弱哭泣的样子判若两人。
心儿领命而去。
慕容嫣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苏迟中秋时送她的,她摩挲着玉佩上的\"迟\"字,眼神逐渐坚定。
次日,慕容嫣以采买散心为由,带着心儿出了宫。
主仆两人知道皇后有派人跟踪,便在街上买了些东西,然后去了福满楼用午膳。
雅间内,华静娴与贺宜宁已在等候,心儿识趣地站在外面守候。
见慕容嫣到来,二人连忙起身。
华静娴握住她冰凉的手,“嫣儿,情况我们已经知晓,你还好吗?”
慕容嫣苦笑着回答:“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横竖是要嫁的。”
几人落座,贺宜宁看向她,“那你甘心吗?你若甘心待嫁,便不会让心儿约我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