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虚无大师的药!
他几乎是粗暴地从自己贴身里衣内扯出一个锦囊,颤抖着解开。
里面,原本静静躺着四张平安符和三种灵药。
如今,只剩两种药孤零零地存放在里头。
他来到镇南关的第一天,南宫紫云曾说过虚无大师所赠之药的作用。
一种为‘七叶珈蓝香’,生于千年古刹灵脉交汇之地,受佛音浸染,最能辟易邪祟秽气,安定神魂。
对抵御外邪入侵、稳固心志有奇效,尤其克制迷幻、蛊惑心神之物。其香清冽,可涤荡污浊,护持灵台清明。
另一颗为‘赤心朱果’,其性温润平和,蕴含磅礴生机,最擅温养心脉、固本培元。
能在气血大耗、心力交瘁时强行吊住一线生机,护住心脉本源不溃,乃是续命保元的圣品!
“生机……护住心脉……”
晏时叙死死盯着那颗红色的“赤心朱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迅速捏开苏暮扬的嘴,将那颗朱果塞了进去,又让人端来水,小心翼翼地灌入他口中,助其吞咽下去。
做完这一切,晏时叙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半刻钟后。
张司成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
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腋下还夹着一个被他拎得七荤八素、脸色发青的老军医。
张司成发誓,他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
老军医被重重放下,差点直接吐出来。
但对上皇帝要吃人的恐怖眼神,他硬生生把呕吐物吞了回去。
顾不得恶心,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为伤者把脉。
很快,他的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晏时叙的心沉入谷底时,老军医的手指猛然感觉到了一丝忽极其微弱的跳动。
虽然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确确实实存在。
老军医猛地抬头,声音也有些激动。
“陛……陛下!他还有一口气,还有救。”
说罢,他忙吩咐张司成:“快准备热水、烈酒、止血散、缝合针线!一定要快!”
他说着迅速去检查苏暮扬的伤口。
东西很快备妥。
待军医为苏暮扬处理好伤口,晏时叙悬着的心,悄然落下。
他又吩咐张司成带人去寻苏湛岳。
好在,在乱葬岗寻到人时,还有半条命。
就是浑身恶臭、遍体鳞伤。被侬智高下了控制神志的邪毒,时而癫狂呓语,时而呆滞如同木偶。
晏时叙取出锦囊中最后那枚“七叶珈蓝香”,塞入了苏湛岳的口中。
看着空空如也的锦囊,再看看并排躺在榻上、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苏暮扬父子。
晏时叙若有所思。
这剩下的两味药,一味吊命护心,一味辟邪安神,竟像是……专门为他们二人准备的。
世间当真有人能算到未来会发生的事?
这位护国寺的方丈大师,当真了得。
这对难父难子被安置在一个宫殿养伤,晏时叙还是不太放心,让人去镇南关将南宫紫云接了过来。
当南宫紫云看到养父和兄长惨不忍睹的模样时,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随行而来的温执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了榻前。
“云儿,别怕,岳父和阿扬都还活着。”
南宫紫云强忍泪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为两人把完脉后,心中稍安。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丈夫。
“相公,等回京,你随我去一趟护国寺好吗?我要亲自去感谢方丈大师救父兄的恩情。”
温执言紧紧握住她的手,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接下来的三个月,大晏铁骑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南诏全境。
高高的旌旗上,挑着侬智骧和侬智高的头颅,被俘的南诏文武大臣被押解随行。
所到之处,绝大多数城池守军望风而降。
偶有少数负隅顽抗者,在大晏绝对优势的兵力碾压下,也如同螳臂当车,迅速被粉碎。
当南诏全境最后一处关隘插上大晏的龙旗,苏家父子的伤势,在南宫紫云的悉心照料下,也终于彻底痊愈。
苏暮扬又恢复了那副生龙活虎、精力过剩的模样。
他立刻带着张司成的几名手下,一头扎进了南诏繁华的街市,开始了疯狂的“买买买”之旅。
丝绸、香料、宝石、珍稀药材、各种风味独特的吃食……
誓要将南诏所有的特产搜罗一空,带回京城。
“哦,不对!”
他拍了下脑门,纠正道:“现在这里叫大晏澜州和沧州了!”
晏时叙已与重臣议定,以澜沧江为界,北岸称澜州,南岸称沧州。
晏时叙任命温执言为澜州刺史,待其稳定局面、历练三年后再调回中枢。
而沧州刺史一职,晏时叙心中已有人选。
正是当初被他调往并州太原府的顾谨修,亦是文婉琴如今的夫君。
调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驰而出。
若顾谨修夫妇轻车简从,快马加鞭,一月之内应可赶到沧州赴任。
这一个月,晏时叙本意是让苏暮扬这位“功臣”暂代管理沧州事务。
岂料苏暮扬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绝食抗议。
“陛下!你饶了我吧!”
苏暮扬哭丧着脸,围着晏时叙上蹿下跳。
“让我管沧州?刚打完仗,百废待兴,累死个人!您看看我!”
他夸张地指着自己刚养回一点血色的脸。
“我这刚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回来,捡回一条小命,您忍心再把我往那火坑里推?”
“我要回京!立刻!马上!一刻都不能等!”
“我要成亲!我要生孩子!刻不容缓!”
“再晚点,万一我又不小心嗝屁了,苏家香火断了,您赔我一个儿子啊?!”
他嚷嚷完,又想起什么,跑去问一旁抱臂看戏的罗云梡。
“老罗!要不……你儿子给我?将来继承我苏家家业……”
罗云梡眼皮都没抬,干脆利落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苏暮扬捂着心口,一脸痛心疾首。
“绝情!太绝情了!行行行,你们都儿女双全了不起是吧?等着!小爷我回去就娶他十房媳妇儿!一年抱十!生他一支蹴鞠队!气死你们!”
晏时叙看着他这副急着成婚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嫌弃得不行。
“朕如今膝下已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待回京后,又添新丁。你?且追着吧!”
想到远在京城、身怀六甲的温梨儿。
晏时叙心中便涌起难以抑制的思念和归心似箭的迫切。
……
(宝子们,明天就写班师回朝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