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点名堂。
这位李大人，不仅跟西域商人走得异常近，还特别喜欢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西域香料。
更可疑的是他那升官的速度，简直跟坐了窜天猴似的，背后没点东西推着，鬼才信。
一条条线索串起来，林萧肃心里基本有数了，这个李大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藏头露尾的影子。
可猜归猜，没抓到实锤，林萧肃这心里总觉得悬着块石头。
他决定，亲自去聚贤楼会会。
随便弄了身行头，扮成个不差钱的富家翁，林萧肃带着刘三刀，溜达着就往聚贤楼去了。
楼子里头确实热闹，灯火通明，酒香混着脂粉气，舞女扭着腰肢，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
林萧肃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小酒，耳朵却尖得很，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没等多久。
李大人来了，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就很能打的随从，目不斜视地上了二楼，进了个雅间。
林萧肃给了刘三刀一个眼神。
刘三刀秒懂，身子一矮，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悄没声息地就混进了吵闹的人堆里，也跟着摸上了二楼。
雅间外。
林萧肃一个人坐着，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酒杯边儿，脑子里念头转得飞快。
时间过得贼慢，每一秒都沉甸甸的。
眼瞅着林萧肃的耐心条快要见底了，刘三刀回来了，脚步那个急，凑到他耳边，嘴皮子飞快地动了几下。
林萧肃听着听着，脸上那点悠闲劲儿瞬间没了，冷得能掉冰碴子。
“走！”
他猛地起身，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刘三刀，脚步放轻，朝二楼摸去。
一场针对影子的暗战，马上就要在看不见的地方打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刑部尚书赵彦被撸了官职、打入大牢的消息，像颗炸雷扔进了京城的死水潭，炸起一片惊涛骇浪。
这位曾经牛逼哄哄的尚书大人，就因为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外加牵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西域邪术，一夜之间就从天上掉进了粪坑。
更让人背后发毛的是，从他身上牵扯出来的那个什么烈风部落的影子，让整个朝堂的官老爷们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这下子，京城里是个人都怕惹祸上身，生怕跟赵彦或者那个鬼影子沾上哪怕一丁点儿关系。
忠勇侯、锦衣卫指挥使林萧肃，这个名字又一次成了全城讨论的焦点，跟他一起被提起的，是他那套不讲情面、干脆利落的铁血手段。
林萧肃压根就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赵彦前脚才被锦衣卫押进诏狱，他后脚就带着刘三刀、老杜和一队精锐的锦衣卫，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刑部衙门。
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刑部大堂，此刻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恐惧。
林萧肃往大堂中间一站，活脱脱就是个来索命的煞星。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寒气，扫过底下抖得跟筛糠似的刑部官员：“赵彦一案，牵连极广，本侯奉旨彻查！所有跟赵彦来往密切的，先拿下羁押，听候审查！谁敢阻挠、隐瞒，按赵彦同党论处，株连九族！”
这话砸下来，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
刑部上下鸦雀无声，谁还敢放个屁。
刘三刀指挥着缇骑营的人，手脚那叫一个麻利，迅速控制了刑部各个关键位置，库房贴上封条，文书档案全部查抄，那些平日里跟赵彦走得近的大小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逮了起来。
老杜则带着情报司的人，跟过筛子似的，把赵彦的府邸和刑部的公廨房翻了个底朝天，连根毛都不放过。
就这么几天功夫，刑部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一茬接一茬的官员倒台，经营多年的关系网被林萧肃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撕了个稀巴烂。
他趁势就把大批锦衣卫出身或者向他表过忠心的官员塞进了刑部，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这个要害衙门牢牢攥在了手里，对京城官场的控制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这场雷厉风行的清洗，非但没让京城安生下来，反而让水面下的暗流更加汹涌。
锦衣卫密探送来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每一封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大人，最近京城里突然多了不少生面孔，一个个看着身手都不赖，行踪鬼祟得很，查不到来路。”刘三刀站在林萧肃的书房里，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些人虽然没主动惹事，但感觉都不是什么好鸟，跟一般的江湖人不一样。”
林萧肃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茶杯：“冲我来的？还是有别的算计？”
刘三刀摇摇头：“不好说。不过他们活动的地方，大多在城南和城西，离咱们之前端掉的安平侯府那个据点，还有西风记商行的老窝不远。”
老杜也递过来一份卷宗：“大人，这是对烈风部落在京城其他据点的监视情况。赵彦一倒台，这些地方明显都缩起来了，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有几个点甚至直接没了动静，像是断了线，又像是在等什么命令。”
林萧肃冷笑道：“等命令？怕不是等命令，是转移了，或者藏得更深了。”
老杜汇报道：“三刀追的那笔钱，流向太复杂了。顺着赵彦和西风记查下去，发现钱很快就被拆散，通过一大堆毫不相干的商号、钱庄，甚至私人户头转来转去。这些户头之间几乎没联系，想彻底捋清楚，难！”
“影子在割尾巴，切断所有能追到他身上的线索。”林萧肃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知道本侯在查他，这是他的应对。”
他站起身，踱到悬挂的京城舆图前，视线在城南、城西以及皇城区域逡巡。
“冒出来的高手，要么是保护什么人，要么是准备干什么事。”林萧肃声音低沉。
“据点收缩，资金转移，说明他们内部收到了风声，正在清理手尾，随时准备跑路或者彻底转入地下。”
影子就像一颗毒瘤，赵彦的落马，不过是割掉了它暴露在外面的一小块腐肉。
更核心的部分，依旧潜伏在黑暗中，甚至因为这次的震动，开始加速扩散。
林萧肃下令道：“刘三刀，资金流向继续追，挖地三尺也要把源头和最终去向给我挖出来！人手不够就加，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
“是，大人！”刘三刀抱拳领命。
林萧肃转向老杜道：“老杜，盯紧京城所有新出现的可疑人物，特别是那些武功底子不干净、行踪诡秘的。找机会接触一下，摸摸底，小心点，别惊动了蛇。”
“属下明白。”
林萧肃回到书案后坐下，眉宇间凝重之色更深。
赵彦是倒了，可影子还在。
而且，根据赵彦招供的信息，影子的地位高得吓人，甚至可能就在宫里。
联想到之前王瑾和严真的反常，以及烈风部落妄图在祭天大典上搞事的阴谋……
林萧肃有种强烈的预感，影子就在权力的最中心，甚至可能和龙椅上那位有关。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