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夕惊魂未定,又惊又怒:“他妈的!我们怎么知道?!没想到他还会复…(复活)”
“嗒!” 一声微不可察、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清脆响指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响起。
寺夕的话语突兀地卡壳,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还会复…什么来着?”
他皱紧眉头,似乎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九幻狸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后怕:“恢复能力!”
寺夕立刻接上:“对!他妈的,没想到他还会恢复!身体素质简直离谱,恢复能力居然能和十泉家的流泉术一样强!”
九幻翮询问起详细的事情经过。
九幻狸指向手中昏迷的小熊崽子:“原本计划是抓十泉家天赋最强的小崽子,结果情报有误,扑了个空。”
“回来的路上遇到这头蛮熊,我、寺夕还有洛询三人联手才勉强制服他!结果他居然装昏迷,趁机偷袭……把洛询给……杀了!”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伪装的悲愤,“洛询不知用了什么压箱底的能力活了过来,爆发同归于尽的力量才‘杀死’了他……”
“我们刚带着这只意外抓到的小崽子准备撤离,你就来了。”
“从刚才的情况看,洛询的确成功杀了他一次,结果他……估计是去了忘川剑冢才又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九幻狸手中的小熊崽子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呜咽,随即四肢瘫软,呼吸心跳彻底停止,小小的身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
寺夕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九幻狸仔细探查了一下,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唉……应该是刚才的战斗余波波及太深了。”
“被抓来之前就受了惊吓和创伤,刚才又被接连的冲击震荡……身体和心灵都撑不住了,彻底断了生机。”
寺夕骂了一句:“可恶!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九幻狸却摇摇头:“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把联盟军的后勤据点端了,十泉家也基本算是灭族了。”
“至于天赋最强的试验品……”他目光转向被锁链束缚、气息“虚弱”的见舟山,后者双目血红,带着咬牙切齿,“稍后再找机会便是。”
一直沉默观察的九幻翮此时突然开口,声音冰冷而毫无波澜,指向见舟山:“何必再等机会?”
“听闻你们描述的过程,这个见舟山实力强悍,天赋异禀,恢复力更是惊人……把他带回去,不正是现成的、更优质的‘材料’吗?”
寺夕猛地一拍脑门,像是被点醒了:“没错!怪我脑筋转不过弯了!以前遇到的兽人实力太弱,都是我直接催眠带回去的,后面就交给极主大人处理了,我下意识总想着要‘劝说’或者‘完整带回去’……”
“真是蠢了!你都已经把他束缚住了,直接把他打晕或者绑回去不就完了!”
“这家伙皮糙肉厚,恢复力变态,天赋还强得离谱,简直是绝佳的试验品!”
“他这身板,这天赋,这恢复力……简直比预想中的试验品还要完美!”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
众人一同走向被锁链捆缚的见舟山。
此刻的见舟山表面虚弱至极,头颅低垂,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一副精疲力竭、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
寺夕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嗤笑道:“呵,看来是刚从忘川剑冢回来,还没彻底适应好身体就被翮的星辰锁链打断了,状态差得很。”
“无妨,带回去慢慢‘调理’便是。”
很快,三道身影押解着被星辰锁链捆缚的见舟山,消失在极界之门的光晕中。
风卷过残破的战场,扬起尘埃,卷起血腥,留下一片死寂的狼藉。
然而,这份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无声无息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中央最高的岩石堆顶。
一袭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覆盖着鎏金纹路流淌的狐狸面具,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气息——正是梦红尘。
紧接着,他身后的空间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另一个身着同样黑袍的身影悄然浮现。
此人脸上的面具最初呈现出玄雨滴落的青蓝色纹路,但瞬息之间,如同水波变幻,青蓝褪去,鎏金蔓延,最终定格为一张与梦红尘脸上别无二致的狐狸面具。
他腰间没有骨笛,唯有一颗剔透的水晶球悬浮于肩头,流转着莫测的光晕。
身后的黑袍人缓缓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无形的力量在他掌心汇聚,凝聚成两缕纤细、近乎透明的丝线。
丝线中,隐约浮现出寺夕和九幻狸惊愕、震骇的面容——这赫然是他们目睹见舟山死而复生的那一段关键记忆!
“死亡了两次……” 梦红尘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低沉而毫无波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才‘成功’。”
身后的黑袍人接口,声音同样经过面具的过滤,显得空灵而遥远:“命运在修正。”
“他本就该死在这个战场,灵魂当被洛询彻底抹杀,连踏入忘川剑冢的资格都没有。”
他轻轻摇头,水晶球的光芒微微闪烁,“救回他一次,命运便再次修正,强行将轨迹扳回……这便是‘命运回归’的可怕之处。非人力可违逆。”
“当初能够复活后,我也曾天真地以为,掌握时空间之力再加上起死回生,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何人能杀我?”
“呵……”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辨不出是嘲弄还是自嘲的笑声,微微停顿,面具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后来才明白,命运那玩意……是何等的离谱。它编织的网,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
“救回他一次,再次被修正,这就是命运回归的可怕。”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种对既定规则的冰冷认知。
“那个小兽人,便是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或者说……命运的傀儡。”
“原定的九幻罴,破元战役这场劫数,命运让他‘不该绝’,于是——屠杀者恰好遗漏了他,魔物的无差别攻击恰好避开了他,致命的余波也恰好未命中他的要害……”
“洪运齐天?不过是命运之线恰好在此处打了个结,强行续了一程罢了。”
梦红尘微微侧首,鎏金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你自己?毕竟,最终改变他命运的,是你。”
身后的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带着自嘲意味的笑声:“哈哈……开个玩笑罢了。毕竟,他总说我……不会讲笑话。”
这笑声很快消散在风中,只余下空旷地带特有的呜咽风声,拉扯着短暂的寂静。
黑袍人微微低头,面具下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脚下的土地,又或是投向了更虚无的远方,那短暂的笑意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了无痕迹。
再开口时,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看透后的苍凉:
“就像这命运一样,也并非真正无敌。”
“如同最初的我,经历多了才明白,世间根本没有无敌的能力,只有尚未遇见更高维度的存在。”
“倘若你的能力被视作无敌,那只能说明……你仍旧在某个更庞大棋局之中,你引以为傲的资本,不过是沧海一粟,未曾得见真正的汪洋。”
“见识过命运,才知何为‘法则’,才知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知……没有绝对的‘绝对’。”
“表面的‘绝对免疫’或‘无视’,也不过是实力差距过大带来的错觉。我们所依赖的能力,不过是‘神’编织的庞大规则系统中,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所谓的概念级‘无敌’,也不过是上位者赋予实力差距悬殊的下位者,一个完整的、被其规则完全覆盖的系统假象。”
“可惜,蝼蚁连鸿沟都未曾得见,便敢妄称‘绝对’。”
“啊~”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说得有些多了……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与人谈论‘命运’了。”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两人,只有风声呜咽。
梦红尘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低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探询:“你……不怪我吗?”
身后的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水晶球的光芒稳定地流转着。
他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 “人……总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更何况,我们选择的这条路,本就是……夺万物造化。”
“命运虽如铁轨般固定,但未来的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无数细微的变数……如同风中尘埃,难以尽数捕捉。”
“我虽常说‘不容丝毫差错’,‘需算计一切’……”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具,落在梦红尘身上,“但说到底,驱动我们行动的根源,不正是那……斩不断、放不下的执念吗?”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清晰而坚定:“只要你觉得……值得。那么,他……就值得。”
无需再多言。
“走吧。” 身后的黑袍人轻声说道。
两道神秘的黑影,如同他们来时一般,身影微微模糊,如同墨滴融入水中,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死寂战场的风中,不留丝毫痕迹。
只留下残破的大地、凝固的血痕,以及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冰冷刺骨的命运轨迹,在废墟之上无声地书写着它的不可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