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没有抗拒和别人做同桌,反正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都是空气,只要不打扰他学习,他是可以接受有人坐他旁边的。
他没有同桌的一大原因主要是大家都不太喜欢他,性格太淡,学习太好,话太少,家庭太差,看着不好惹。
施亭玉本人一同意,方霏就没有什么好顾虑
她也一直在考虑施亭玉的性格问题,勤奋是好事,但是过于勤奋就会过犹不及了,她怕他太压抑自己,高考之前反而会崩溃,现在多一个同桌也挺好的。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又苦口婆心地交代了大家好几句一定要好好学习,为自己的未来争口气。
朝晕坐得笔直,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发直,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让方霏非常欣慰,放心离开。
她刚走,朝晕的脊背一下子就弯了下去,眼神顿时变得迷离,她打了个哈欠,原本要直接趴下去睡觉的,但是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多出来了一个同桌。
她转身从自己书包后面的小包里拿出来了两颗单独包装的薄荷糖,见老师还没来,先光明正大地往自己嘴里撂了一颗,又把剩下的一颗往左手边一推,推到了施亭玉那边。
她葱白的指尖直接越过了两张桌子那条窄缝,闯进了他封闭狭小的空间,递进来了一颗糖,还有她的声音:“真巧呀,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送你一颗糖。”
施亭玉本来又握上了自己的笔想要写题,手边便被糖纸划了一下,轻微的痒意让他的手瑟缩了下,连着瞳孔也缩了下。
他再次轻轻晃首,表示不必,搬着自己的凳子往墙边靠了靠,摆明了是不习惯和别人离得太近。
“你害羞啦?”朝晕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那这样,我自己和自己猜拳,左手代表你,右手代表我,谁赢了就听谁的。”
施亭玉:……
从哪里看得出来他害羞了?他就是不想玩而已。
他还没没说话,朝晕已经甩甩手,开始自己和自己猜拳了。
施亭玉甚至都没有纠结一下就直接低头做题了。
他的新同桌一定会让左手赢,然后把薄荷糖强塞给他,她坚定到想出这种占领智商洼地的方法了,他拒绝了没什么意义,反正她是不会收下的。
不要和别人牵扯。
手臂上前两天被施建南打出来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刚才写字的好速度已经让他的手臂发麻了,如今有些微的薄汗浸上了伤口,便又是一阵蛰疼。
清甜的嗓音像蜂蜜一样开始粉饰伤口,在他的耳朵便吹起一阵风——
“同桌,结果出来了。”
施亭玉猛地回神,不自觉地蹙眉,深吸一口气,正要最后重复一遍他不要,就听见朝晕操着带有一些同情的语气道:“是我赢了,你吃不了了。”
她伸手把同桌桌子上的薄荷糖抓回来,觉得放回去麻烦,便直接又塞进嘴里,被麻得一个激灵,旋即眯起眼眸,微微晃动起身子。
施亭玉沉默了,把身子拘得更小了。
他轻轻抿唇,重重地把刚才吸进去的那口气吐了出去,清润的眉眼又低了一点,缩了下手。
在不可控抑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心理活动之后,一瞬间,施亭玉的脸上燎起了漫山遍野的粉红,而后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一路向下坠去,爬进了校服下面的白衬衫里去。
……好丢人。
好丢人。
好丢人。
虽然其实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的心理活动,但是他自己知道,越想越觉得丢人、羞耻,连写题都忘了。
嗯,就是这样一个不招惹就高高在上冷冷清清,一招惹就惊慌失措慌慌张张的人,和含羞草没什么两样。
朝晕无意间瞥了他一眼,一下子就被他红到吓人的脸色给惊得呆住,而后轻轻摇头。
看看,果然就是害羞了,还是要她出马。
于是,朝晕再次费心费力地转身从小包里掏出来了一颗薄荷糖,这次推过去的动作以及说话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同桌,你别害羞了,我再给你一个。”
施亭玉:……
他没说话,甚至没有反应,朝晕直接收回了手,又背过身捣鼓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
施亭玉已经不想说话了,看了一眼那块可以称之为“罪魁祸首”的薄荷糖,余光又瞥见朝晕在书包里面翻来翻去。
那么一大个书包居然都装得鼓鼓的,一看就带了不少书,看起来甚至比他的书都要多。
原来是喜欢学习的人吗?
那还不错,喜欢学习的话,应该就不会过多地打扰他了。
施亭玉这样想着,而后眼睁睁地看着朝晕从自己的书包里面搬出来了好几本大书,把前面挡了个严严实实,最后拽出来了一个——
枕头?!?!
他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朝晕把她的小枕头放在没有被书占领的后半张桌子,rua了又rua,最后心安理得地趴了下去,没过一会儿,身体又在均匀地起伏了。
…………枕头?
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个枕头?
施亭玉现在可以称之为五雷轰顶,他的沉默震耳欲聋,连伤口都不太疼了。
其实结果也挺如意的,谁说喜欢睡觉不是爱好了?最起码,她是真的不怎么会打扰他了。
这样想着,施亭玉重新收回了视线,想要继续写题,但是一直有一方绿色占据着他的余光,好像一直在冲他挥手,把题目上面的字都挡住了。
青年顿了几乎半分钟,最后一脸正经,不动声色地把一颗糖握在手心里,一把放进桌兜里,把手伸出来的时候,原本玉白的耳垂上的红鲜艳欲滴。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3。】
朝晕失策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这老师居然转着讲题,朝晕根本没办法在自己的小枕头上睡个好觉,只能苦逼地把小枕头收起来,装模作样地好好听课,实际上一直在煞费苦心地寻找睡觉不会被发现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