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昨日的奇异之景,今日皇帝突然病重禅位,反而成了小事,毕竟秦王乃天命所归。
大街小巷都知道,太上皇早就选中了秦王为储君,不然也不会让秦王世子在宫里成婚,而且秦王世子妃出嫁那日的规格,可是对照着太子妃的规制置办的,只能是因为太上皇看重秦王,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看重秦王世子与世妃。
天还未亮,朝臣已经聚集在了宫门,想探探宫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昨日那巨龙虚影跟天音,以及“死而复生”的长公主,这一切都谜团,就等着今日朝会揭开了。
小菊坐在暖阁中,看向小梅拿着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那块灵牌,对她道:“归鸿那儿……他好歹与咱们有一番情意,就饶了他家小吧。”
小梅捏紧帕子:“若他还记得当初的情谊,李时煜动手的时候,但凡他透露一丝半毫,剪离也不会死,女华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楚。”
“唉,当年的事儿,李时煜办得谨慎,别看归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只怕他是当真不知。”小菊劝道。
小梅垂眸不语,她确实是迁怒。
小菊见此,无奈道:“你现如今发狠,要治死尹家,日后悔起来,又得跟自己使气。”
小梅放下帕子,看向小菊,只一刹那就红了眼:“阿姐,我恨极了李时煜,也恨极了他身边的所有人。”
小菊伸出手,握住小梅干瘦的手掌。
“那就让归鸿去守灵吧,眼不见为净。至于尹家,他们本就是靠归鸿起家,底下的子弟也不甚出息,你无需出手,他们也会门楣败落。”小菊为归鸿求情,并不是为了归鸿,而是为了小梅。别看现如今小梅说得狠戾,实际上她一直记着归鸿与剪离的情分,为着剪离,她也不会真的杀了归鸿,只是现如今正在气头上而已。
归鸿披头散发,在牢里等待着一个结果。
这么些年,他也累了。
内廷的衙差打开牢房的锁链,对归鸿道:“奉太后懿旨,命大监督造皇陵,尹大监,请吧。”
归鸿有些意外,起身的时候身形有些踉跄。
他离开后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天牢,喃喃道:“没想到她还留了我一命,想来是因着剪离吧……”
归鸿出了掖庭,宫道上一老妇人拿着行囊候着了。
归鸿上前,拱手道:“冯掌宫。”
翡翠将包袱递到归鸿面前:“你此后去为太上皇守灵,尹家老小无事。”
“多谢冯掌宫相送。”归鸿接过包袱,尹家无事他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翡翠道:“不必谢我,谢熹宸夫人吧,是她为你求的情。只是,我有个疑惑,希望大监为我解惑。”
归鸿看向她,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就道:“当年事,我确实不知。”
“那如果大监知道的话,会知会一声吗?”翡翠问道。
归鸿摇摇头,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说。”
说罢,他背着包袱,离开了。
翡翠看向他的背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已经分不清了。
翡翠回去后,将事情回禀了小梅,小梅擦拭灵牌的手一顿:“我早该想到的,物是人非,到底不是当年了。”
翡翠就道:“但奴婢瞧着尹大监应当是真不知。”
小梅看向剪离的灵牌,对剪离道:“不管他知不知,我都想送他下去陪你,你在下边没个说话的,我怕你孤单。但我若是动手了,阿姐只怕要恼,我又不想让阿姐生气,真真是左右为难。”
翡翠听了,为归鸿松了一口气。好在主子回来了,不然,夫人这疯魔的劲儿,尹大监应是活不了的。
小梅说罢,就对翡翠道:“对了,等下翎儿夫妻要过来请安了,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翡翠道:“奴婢已经备好了一斛南海珍珠与红珊瑚。”
“再把我梳妆匣子里的红翡簪子取来。”
“是。”
翡翠取来东西没多久,外边的宫娥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王世子与世子妃来请安了。”
小梅带着笑道:“快将人请进来。”
很快,一对新人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问安:“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好好好,快快起身,坐祖母身边来。”小梅欢喜道,特别是瞧着婋婋笑得欢喜,又吩咐翡翠道:“叫人上茶。”
“可去给你大祖母请了安?”小梅问道。
李翎回道:“已经去了。”
婋婋道:“祖母想着姨、大祖母,大祖母也想着你,第一句也问的这个。”
小梅拉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随后敬了茶,她亲手将红翡簪子戴在了婋婋的发髻上,又见婋婋眼下青黑,就道:“乾儿媳妇去得早,后宫无主,那些侧妃也不必去拜见,早些回去歇着吧。”
婋婋道:“谢祖母爱惜。”
小梅瞧着新人离开的背影,对翡翠道:“他们昨日才成亲,今日却不见半点喜气,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多一对怨偶?”
翡翠见她面露担忧,就宽慰道:“必然不会,世子妃得天人庇佑,有福德,又聪慧美丽,世子定然是会喜欢的。”
小梅摇摇头:“我怕的不是翎儿不喜欢她……”而是怕她瞧不上翎儿。
小梅深宫沉浮多年,自然了解深宫女子的心思,宫里的女人没有真心不怕,有野心也不怕,最怕的是无所求的,这样的人难以把控。
翡翠道:“娘娘,世子妃是熹宸夫人与陛下教导长大的,自是明事理的。”
小梅摇摇头:“我怕的不是她不明事理,怕的是她……罢了,是我管多了。”
小梅不曾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只道:“在外边候着,前边下朝了,就将乾儿请过来。”
“是。”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快要落坡,小梅心里不由得焦急,怕出了什么大问题,频频催人去探听情况。
小菊知道后,对身旁的婋婋道:“这么多年了,你祖母还是沉不住气 只要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那就说明局面还是可控制的。”
婋婋道:“祖母也是担心阿爹和姑姑。”
小菊摇头:“只怕还有得等,那些世家可是块硬骨头。走吧,去你祖母那儿,只怕她今晚是睡不着的,我去陪陪她。”
祖孙二人说着话,就往殿外走去。
待走到长街处,小菊突然问道:“可是那玉牌昨日出了什么变故,不然你今日也不会一大早来找我,只是为何不曾说出来?”
婋婋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天,摇摇头。
小菊神色微微一变:“是天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