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的婆子打起车帘子,小菊看向紧闭的朱门,眉头直皱:“先前没叫人传话吗?”
那管事忙拱手回道:“小的派来安先行传话。”
小菊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既然已经先行传话,为何林家大门紧闭?也没个接待的人。
这时,一个小厮着急忙慌的从街道另一角跑了过来,对管事的耳语几句,那管事的也沉了脸,上前面色不大好的回禀道:“方才来安回禀,今日一早就来林家传话,但林家守门的说,林家老夫人带着两个媳妇儿并几个重孙媳妇、重孙女去了京外太平观打平安醮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小菊问,她不信真就这么巧,自己带着婋婋回京这两日,林家人刚好全不在家。
管事的问来安,来安摇头,对管事道:“小的问了那门房,那门房不听小人言说,就将小人打了出来。”
小菊闻言,恼道:“好个林家,是打定主意欺负我们祖孙了。杨恭,调转车马去秦王府,就说昭阳夫人心疼姐儿,接姐儿去秦王府暂住。”
管事杨恭见主子怒气腾腾,也不敢言语,只叫车夫调转马车。
朱门内,几个听动静的门房小声的嘀咕。
“狗儿哥,你说咱们不开门,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他们回来了,会不会责罚咱们?”
“怕啥,我都打听过了,那四姑娘被人收养,收养她的也不过是个无儿无女的寡妇,哪里敢跟咱们家比,咱们拿会儿乔,等他们送金的银的来,好处得了再说。”
“这……好吧。”
于是几个门房在内里听着,只等外边的人拿红封求人开门,一人听见动静,对其他人道:“我好像听见了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
“怕啥,一个老寡妇,不敢跟咱们犟。”那叫狗儿的信誓旦旦道。
另一人担心道:“狗儿,我听着好像是马车在动,别不是见咱们不开门,走了吧?咱们要不开门看看?”
那狗儿也有些松动了,迟疑道:“要不,看看?”
就有人应声打开一条缝,看见马车掉头走了,慌乱道:“不好了,马车走了。”
这一下子,可叫这些人急了,他们只是想拿些好处而已,并不是想逼走归家的四小姐,要是被主子们知道了,小命儿就没了。
几个门房忙不迭的追出来,想要拦住马车,还没靠近就被马车旁的守卫一把推开。
“完了!”
几个门房一下自己乱将起来,有面白如纸的,嘴里喊着完了;有面如赤色的,急得来回跺脚;有面如青鬼的,在那矗立,不言不语。
总之,心里都知晓,这一次只怕要挨罚。
马车之上,婋婋替小菊按着心口,劝道:“姨祖母不必气恼,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小菊握着她的手道:“当年我瞧着你祖母倒是个好的,现如今也糊涂了,只怕这中间有奸人作祟,也不知道是哪个?等到了秦王府,我在与她们计较,总之,不会委屈了你。”
婋婋靠在她膝上,动容道:“姨祖母,有你在我就不觉得委屈,我怕你气着身子,你还说过以后要帮我带孙子呢?”
小菊没好笑道:“那我不就成了个老不死的老王八了,那时候我只怕都九十到一百了。”说实在的,小菊着实不敢想,自己能活到那个年岁。
到了秦王府,有人拿了秦王令牌,马车就接着进了秦王府。
林炜这个秦王府长吏,从秦王府管家处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安顿好了。
林炜做出苦笑,对管家拱手道:“多谢老哥给我传话,我也不知家里妇人如此无礼了,姑娘到了家门都不曾开门,叫老太太知晓了,就带着孩子来了王府里。”
这管家哪敢受他的礼,忙回道:“林大人,此事儿宫里的夫人传了话,叫四姑娘在府里久住,你现如今再接四姑娘回去住,倒也不好,不如等几日再说。”
“只得如此了。”林炜无奈道。
等林炜离开后,王府管家直摇头,没见过这般不疼闺女的。
走丢的闺女,现如今清清白白的找回家门了,若是自己的女儿,定然怎么爱都爱不够,金银玉器这些东西,只要闺女爱的,都不吝啬,只叫闺女高兴。
随后,管家又到了偏院这边,对这小菊与婋婋两人好不殷勤,虽然不知秦王如何与这两人扯上关系的,但是宫里的昭阳夫人可叫身边的嬷嬷说了,对待这两人要照着王世子与郡主等人对待。
翡翠对着小菊拜了三拜,哽咽道:“这么些年,夫人可算是盼到你了。”
小菊亲手扶她起来:“这些年多亏你帮着照看,小梅那丫头,是不是时常左性,叫你费心了。”
翡翠擦拭着泪道:“你这话夫人听了,只怕要责怪奴婢在你跟前说她小话,回宫后要给奴婢小鞋才穿。”她这话说得亲近,几十分别几十载,从前的情谊没淡半分。
婋婋在一旁听她们两人说话,见两人都哭了起来,忙叫人奉茶又叫人打水来伺候两人净面。
翡翠这才注意到,正要与小菊客套两句夸夸孩子,但等瞧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愣住:“像,真像……”
婋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得体的笑容,只作自己不知。姨祖母与阿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跟去世的姑姑长得有几分相似。
翡翠又细细的瞧了瞧,猛的一瞧有六七分相像,但细细瞧去还是能分辨出不同之处,这姑娘的眉眼更柔和,少了几分英气与热烈,多了几分冷淡与疏离,应是一个不好交心的。
翡翠收回目光,对小菊道:“你与夫人不愧是双生姊妹,养出来的姑娘也像双生似的。”
小菊道:“这也是我与婋婋的缘分。”
说着,小菊牵着婋婋的手,对婋婋道:“她是宫里的掌事嬷嬷,伺候了你祖母几十载,也替我照看了你祖母几十载,你替我向她道个谢。”
翡翠忙道不敢。
婋婋行了个万福礼。
小菊道:“她是晚辈,行个礼,你也受得起。”
翡翠心下熨帖,带着笑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套在婋婋手上:“你都这般说了,那我这个年长的,也不好不给见面礼。这镯子是当年太后娘娘留下的,今日就给了姑娘。”
婋婋忙推辞:“这太过贵重。”
翡翠却道:“若是太后娘娘瞧见你,定然是极其欢喜的。说起来,姑娘的风华气度有些像当年的太后娘娘。”
小菊笑而不语,杨夫人在她心中气度高华非常人可比,因此在培养婋婋的时候,忍不住让她向杨夫人学习,若能习得杨夫人的几分品性,就是这丫头的福气。
翡翠道:“天色晚了,我得回宫了,宫里落锁早。夫人叫我传话,后日传姑娘进宫,给姑娘做做面儿,叫京中旁人不敢拿姑娘少时离家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