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我听到棺材外面热闹起来,甚至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我被那人从棺材里捞了出来,这时我看见,在前面不远处,搭起来一个戏台子。无论戏台还是底下的座椅,都用红布装饰着。
那人把棺材板立起来,用红布把我拴在棺材板上。然后他们两兄弟把我抬到戏台子边上。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眼睁睁地任他们摆布。他们把我抬到这儿就离开了,我观察着这里的人,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我发现,眼前这十多个男人,居然跟刚才那两兄弟长得都差不多。若是双胞胎三胞胎,我还能信,总不可能十多胞胎吧。
夜色降临,在锣鼓喧天中,走出来一个十分苍老的婆婆。他被两人搀扶着,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他们都长得太像了。
那两个人把那个老婆婆扶到正座上,然后其余人都坐在椅子上,一齐看向我。
被这么多一样的人盯着,我感觉十分怪异。
接着戏台子上走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说道:“今日妈妈过寿,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表达孝心,还望妈妈喜欢。”
她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那个老婆婆,此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向台上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在台上唱起戏来,只不过声音有些尖锐,听着并不好听。但台底下的那些男人却一阵叫好,甚至鼓起掌来。
那个妈妈时不时的看我一眼,也为台上的女子叫好。
一场戏唱了一个多小时,停下来时,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继续说:“今日感谢哥哥为妈妈找来一个品质如此好的寿礼,就让我代表兄弟姐妹们敬哥哥一杯酒。”
说完,从后台又出了一个女子,端着一杯酒,送到她面前。
底下有个男人站起来,应该就是抓我的那人,众人都向他敬了一杯酒。
这时那个妈妈也站起来,说:“这次确实有心了。”
听到她的夸奖,男人面色激动,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从脚底开始燃烧,火焰吓开周围的众人,他们看着那个男人被火烧完,一些纸灰从空中飘落。
“哥哥怎的如此激动,浪费了多年修来的福气。”台上女子说。
死了一个人,而且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中惊骇,现在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村子。
唱完了戏,他们开始吃喝起来。乳猪、酒水、糕点,各式各样的菜品摆在桌子上,那个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吃得尽兴,一直都是笑脸呵呵的。
他们的寿宴一直吃到午夜,这才停下。刚才台上唱戏的两个女子卸了妆,盈盈向我走来。等她们两个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她们两个的模样也十分相似。
她们俩解开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又把捆住我的红布解开。这时众人看着我,我像是被施了定魂术,虽然头脑是清醒,但身体却任由她们摆布。
我被带到那个妈妈面前,妈妈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庞,笑意更浓,说着:“好,好。”
然后我就跟着她走到来时看到的那两口棺材前。
她身子轻飘飘,飘进棺材里。众人又把我抬起来,我想逃,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就这么被他们放进另一口棺材。
两个女子给我穿上一件寿衣,又分别在我的头和脚上摆了一盏灯。
紧接着眼前一黑,棺材盖被他们盖上了。
外面的锣鼓声更大。
我忽然轻飘飘的停在空中。
在我脚下,是我的身体。
我这是死了吗?
我浑浑噩噩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我边上,出现了那个妈妈的魂魄。她飘到我的棺材上,我看到在我头脚的两盏灯跳动的厉害。然后就看到她的魂魄,对齐我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这是快魂飞魄散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大量过往片段,我被人从胡同抓来,马路上遇到的吴连勇尸体,和张松尔玛去香港,和毛建明张松去峨山,遇到的红衣女鬼,遇到张松和毛建明,第一次下龙虎山,在Yt市里开了一家面包店。
都说人在死亡的时候,会慢慢回忆自己的一生,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但接下来,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出现在我识海。
老家院子里的大树,爷爷摇着蒲扇的笑脸。第一个愿意和我玩的毛毛,他的胆子真是小呢,还有憨憨的张松,怎么会去当兵。
我脚下的棺材里,突然传出“滋啦”一声,同时响起一声尖叫。
在我身体里,涌出黑色火焰。刚才那个妈妈的魂魄被烧的只剩半边身子,她跳出我的身体,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如何都扑灭不了。
我的魂魄被吸引进自己的身体,我处在一片黑暗中,过往的记忆在我眼前如流水一样闪过。
我叫鬼妹。
在和刘丹辰一起对付邪神的时候,遭到天谴,最后关头,老天师张敬之和张平阴以及张大师兄弟两个及时赶到,消灭了邪神。
我就此昏迷,等醒来时,法力全失。
但由于我是至阴之体,天生容易招惹邪祟,除非一辈子呆在天师府等玄门圣地,不然一旦吸引邪祟,就会有生命危险。
再三思索之下,我还是选择自由,而自由的代价,就是失去记忆。
张大师兄弟两个,为了我的安全,封印我的记忆,在天师府用遮天蔽日之法,给我日夜加持一年,这才完全掩盖住我的至阴之体,放心让我下山。
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刚才的生死攸关之际,我体内爆发出巨大潜能,黑色能量如星火燎原,瞬间引燃全身。
原来遭受天谴的我,体内的黑色能量并未彻底消失,而是由于太过弱小,进入蛰伏状态。
我睁开眼,伸出食指,一缕黑色至极的火焰,正在我的指尖跳动。
它似乎在雀跃。
经过生死的磨练,它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更加浓郁。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它在我指尖跳动的更欢,我甚至能感到它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