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通知的江小桥立即集合囚犯,本想站成二十个千人方队,努力了半个多小时后,两万多人不分队形散乱地铺满了整个大操场。
江小桥气得咬牙切齿,却拿这些囚犯毫无办法,因为他无权在这里枪毙任何人,无法杀一儆百立威。
当六辆枭龙甲型军车气势汹汹开进大操场时,两万多名囚犯的私语调笑声依然在继续。
季明威下车,宁远没下车,只是把车窗摇下来,让操场上的人能够看到。
江小桥小跑到季明威面前,立正敬礼,然后一脸惭愧地说道:“请副长责罚,没能管好他们。”
季明威轻轻挥手,意思是无所谓,随手从江小桥手中接过喇叭,直接走上检阅台,冷冷地注视着散乱地平铺在大操场上的囚犯。
站在人群中的祁宝恩、祁连山、祁连海父子三人,各怀心思地看着检阅台上的季明威。
除夕夜,祁宝恩和旷森带着2400名黑帮小弟袭击煤炭检查站,又袭击武警二旅三营驻地,被反杀。躲在洼地里的祁宝恩被发现时,高喊自己是北票煤矿的矿区主任,才没被立即射杀。
祁连山和祁连海是祁宝恩的儿子,因为祁宝恩,他们俩不再被信任。以回特区述职名义,将两人先后被调回朝阳,自己去镇妖峰特别军事监狱看押。直到见到祁宝恩,兄弟俩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被关押后,一直没有被提审,一直关着,直到两个月前,被带到这里。
祁连山和祁连海,心中感慨连连,本来前程远大,突然间锒铛入狱,一切归零。
旷森和萧寅也在操场上,两人各有各的感慨,沦落到这里,两人是服气的,不服不行啊。
旷森以为自己武功超群,想逃跑还不是轻松加一快,结果逃得了现场,却逃不出朝阳。在进出朝阳的一条无人小径上,武警战士像打一移靶一样,直接将他钉在了地上。
萧寅也是一样,见大势已去,直接从五公里防线消失。他以为自己能混出朝阳,结果他真的太高看自己了。脸上粘满了大胡子,伛偻着腰身,已经十分老人了,还是被几支手枪围在了中间,敢动一步,直接射杀。
钱路宽全家四口人都在操场上,他们也是两个月前被带到这里参加训练的。还有赖艾贤全家,宁昌河全家,刘富贵全家,刘守信全家,都在操场上。一人犯罪,全家连坐,特区法律延续了大清律。(满清的法律太落后了)
操场上还有七百多名触犯军法刑责,被取消禁卫军籍,在军事监狱服刑的,也在两个月前送到这里。
季明威环视一圈后,一只手举着喇叭,另一只手五指伸展,说道:“五年,从今天开始计算,跟着禁卫军征战五年后,还给你们自由,还为你们提供兰芳共和国的合法身份。”
跟着禁卫军征战五年?能有多少人活下来?操场上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自己的炮灰命运。
话说,兰芳共和国又什么鬼?在哪儿?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当炮灰,当然,你们这些烂泥扶不上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也不是全无用处。”季明威解释道:“有些事儿,禁卫军不适合出手,非常适合你们大展身手。”
季明威的话,让操场上顿时躁动起来,保证不让当炮灰,还能大展身手,自己能展什么身手?显然是干坏事了,而且还是军队默许的坏事,简直就是奉旨泡妞一般的存在啊!
操场上的很多人,已经展开丰富的联想了,不得不说,能以囚犯的身份站在这里,没有一个是傻子。(傻子一般不犯罪)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禁卫军不问过程,只要结果。过程中你们拿到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禁卫军不要。”季明威继续道:“但是,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结果你们自己想。你们的战利品,可以自己保存,也可以直接卖给随军商人。钱可以自己保存,也可以存进随军金库,离开时可以在指定的银行,异地取款,不收手续费。”
能成为囚犯的人,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都是脑子活分的人,他们看到了利益点在哪里,虽然是刀头舔血的无本买卖,但也是最公平最凭实力的。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机会给你们了,能走多远,能成就什么,全看你们自己。”季明威鼓动道:“今天是什么身份不重要,5年后,能赚到多少钱才是最重要的。在未来的兰芳共和国享受超国民待遇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性格张扬的囚犯已经兴奋举起双拳,认为自己的时代来了。至于“超国民待遇”,去塔麻的,老子不指望。
季明威最后说道:“我是季明威,禁卫军总参谋部的参谋副长,请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如有不符,直接来找我。”说完,走下检阅台,直接钻进枭龙军车。
六辆枭龙军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露个脸,简单几句承诺,这些人也就安心了。”宁远摇头轻笑,说道:“不过,依然不能改变他们成为炮灰的命运。”
“不当炮灰就真的安全吗?”季明威不以为然道:“战争期间,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全一说。”
“是要钱,还是要兽营里的安逸?”宁远说道:“但愿他们能做出正确选择的。”
“他们会主动去做的,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最后成为战争野狗。”季明威说道:“再说,兽营里不会安逸,囚犯多的地方,只能更加肮脏。”
“不知道,5年后,还能剩下多少?”宁远轻叹。
“剩下的就是野兽雇佣兵团的根底,直接送到加里曼丹岛,他们就是未来的兰芳共和国的国防军。”季明威幽幽说道。
“大争之势,越乱越好。”宁远笑道:“但是,特区不能乱,稳定压倒一切。”
三天后,六辆枭龙甲型军车驶进大凌河军事基地。
大凌河军事基地,是大凌河战役后,保留了原有的防御工事,又增建了营房和办公区之后,才正式确定为军事基地,但驻扎在这里的不是禁卫军,是武装警察。
此时,大凌河基地里停着数量庞大的风神战术卡车,枭龙甲乙两种型号的越野车,战狼乙型边三轮摩托车。
大操场上武装警察整齐列阵,季明威一边走,一边敬礼:“同志们好!”
三个旅的武警战士山呼海啸般地回应:“首长好!”
而作为快速反应部队(武装警察部队更名)总司令的纪云峰,他连车都没下,更不要说上检阅台讲话了。
季明威走上检阅台,再次敬礼,然后沉声道:“快速反应旅第四旅。”
代旅长游红民(原副旅长)大声回应:“到,应到五千人,实到五千人。”
“快速反应旅第五旅。”季明威继续。
代旅长古晓光(原副旅长)大声回应:“到,应到五千人,实到五千人。”
“快速反应旅第六旅。”季明威继续点名。
代旅长萨凡(原副旅长)大声回应:“到,应到五千人,实到五千人。”
“很好!这才是快速反应旅最应该有的精气神。”季明威表扬道:“武装警察第四、五、六旅,从今天开始正式更名为快速反应旅。就像摩托化步兵师一样,配备大量的轮式车辆,快速机动,更快的到达冲突位置,更快的处理冲突事件。以后还会配备轮式战车,履带式战车,不但机动迅速,攻击力也丝毫不弱。”
站在最前面的游红民、古晓光、萨凡,三位旅长心中无比振奋,士兵们更加振奋。
季明威继续介绍:“全体换装FA-1903-c半自动步枪(20发弹匣供弹)、FA-47班用轻机枪(0.2寸口径)、FA-44通用机枪(0.25寸口径),硬岩压制机枪(hard rock、0.45寸口径)、双头蛇(two headed snake)1型压制机枪、FA-64迫击炮、FA-80步兵炮。”
操场上所有人震惊了,这些装备,和禁卫军陆军相比也不差太多吧!那么,他们的作战对象会是谁呢?
季明威继续:“我给你们配备最多的轮式车辆,配备最新最好的武器装备,当然也会有最艰巨的任务。你们负责清缴宁甘青的麻家核心势力,以及任何不稳定因素,雷霆清扫,俘虏全部往西送,送到西北前线。”
季明威大声强调:“快速反应旅的核心任务就是控制运输通道,确保运输通道的安全,确保夏甘青的社会稳定,保护各级管理机构的安全,”
“保证完成任务,不辱使命,不负忠诚。”大操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同一时间的朝阳大道18号特区长官府,三号楼特区长官办公室。
孙再芝、黄星、宋孝仁、胡又岷、陈添画等五人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也在谈接收宁甘青的问题。
陈添画,一个月前从广东来到朝阳,直接被孙再芝任命为特区长官秘书一职。
(真实历史的陈添画死于1905年12月8日,于日本东京大森海湾投海自杀,年仅31岁。在本小说中,他也在那一天那个地点投海了,但是神奇般的没死,被刚好经过附近的渔船救了。)
胡又岷比陈添画早一周来到朝阳,作为孙再芝在同仁会的主要助手之一,他肯定会过来协助的。孙再芝任命胡又岷为清国同仁会特区总部的专务,实际管理同仁会的日常事务。
“……以上就是人员招募的全过程,加上军方退役人员,以及特区政府调配的官员,一共三万人整。”宋孝仁汇报完毕,然后感慨道:“军方真是大手笔啊,这是要彻底掌控宁甘青三地啊!特区的实际管理区域,再次扩大。”
“问题是没人啊!现在奉天、吉林、黑龙江三地的各级行政机构,还没有配齐足够的人手,就又增加了宁甘青三地。”黄星不住摇头:“贪多嚼不烂,可红楼就是不听,我行我素。”
孙再芝露出了柔和的笑容,然后说道:“公务员考试不是一场接一场嘛!相信补齐人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知道这次军方塞了多少人进来吗?”黄星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一万五千人,占了三万人的一半,红楼的手伸的是不是太长了。特区基本法明确划分了军方和特区政府的权力范围,军方越界了。”
孙再芝抱着肩膀陷入沉思状,事实上他也有黄星一样的同感,但他是特区长官,他眼里不是黑白对错的问题。因为禁卫军在特区的地位比较特殊,没有禁卫军也就没有特区。特区基本法,不论是以前的,还是最新修改后的,法条中都没有约束禁卫军的条款,也就是说特区政府对禁卫军没有指挥权,却必须为禁卫军提供军费,禁卫军可以自行决定一切军事行动,包括对外作战。
“这个我解释一下”宋孝仁插话道,作为特区长官的办公室主任,他全程参与了这次组建接收大队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十分有必要解释一下:“朝阳、锦州港区、锦西港区,都在组织公务员招募考试,但是合格者不多,因为刚刚从南方移民过来,未满两年的,没有资格参加考试。这样单单靠考试是无法完成招募任务的,总参谋部的宁远总长了解这个情况后,就把一万五千名伤残退役的禁卫军人,塞进了接收大队。”
“你们不要误会,虽然是伤残军人,但是基本不影响,或是轻微影响,正常行走和做事。”宋孝仁补充道:“宁总长说,他们都是为特区流过血的人,特区应该给他们解决工作的问题。”
“我们同仁会也派了一百人,特区商会、农工联合会、卡米耐斯特、权民阵线,也都派人加入,其中农工联派了五百人,是最多的。”同仁会专务胡又岷插口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能阻止,那就加入。”
孙再芝笑了,说道:“我赞同展堂(胡又岷字)的说法,而且这本来就在特区政府的责权范围内。我们必须把事情做好,管理好那里,让那里成为特区最稳定的后方。”然后目光停在黄星身上:“克强(黄星字),你是特区副长官,这次你亲自带队,宁甘青都要走一趟。”
黄星短暂的沉默之后,重重地点头,说道:“我亲自去,是要看看,看看那里真正的样子,那里到底有什么,让军方如此兴师动众。”
“军方的目的是什么,对府方并不重要。”孙再芝说道:“但军方的行动让特区政府直接管理的区域再次扩大,土地、人口、矿产,这些都能增加特区政府的财政收入。我相信肯定是有利可图的,而且还是大利,军方从来不做无用功,比如香港,比如南部非洲,再比如出兵朝鲜。军方都是奔钱去的,从未空手而归。”
“那……”黄星犹豫了一下,说道:“军方正在招集随军商人,他们招集商人干什么。”
“古代打仗,通常会带着随军商人,士兵的战利品可以直接在商人那里换钱。”胡又岷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黄星不太相信:“以我对禁卫军的了解,禁卫军有固定工资和战时津贴,缴获归公,不会分配战利品的,所有缴获都会统一处理。”
“那你说,军方招集随军商人要干什么?难道不是要把缴获直接卖掉吗?”胡又岷说道。
黄星扭了脖子,换了一个坐姿,没有再接胡又岷的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但他真的不认为禁卫军会自己破坏军规。
“军方要做什么,我们无权干涉,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孙再芝说道。
同一时间,江浙会馆的豪华包厢里,陈力捏着手中的高脚杯,朝在座的十几人摇了摇,杯子里腥红的液体沿着杯壁旋转,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是机会,要不要抓住看你们自己。”说完把杯口送到唇边,把里面的腥红液体倒进嘴里。
因为阵固(禁卫情报局南非课主任)的关系,陈力被红楼更加信任,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对钱锱铢必较以外,没发现其它问题,最重要的是办事十分劳靠,非常有契约精神。
“陈掌柜,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跟着军队屁股后面做生意,总觉得不安全。”朝阳达兴昌东家赵传仁,用夹着雪茄的左手在空气中左右摇了摇。
“是啊!陈掌柜,再给我们说说,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江浙会馆的东家苏荣升附和道:“我自认在朝阳也有些很硬的关系,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陈力把快要燃尽的总督香烟(雪茄型),吸了最后一口,接着把陷进沙发里的身体拔出来,探身把香烟屁股按进烟灰缸,然后一脸无奈地强调道:“我说最后一遍,军方有人主动找到我,让我招集一些生意人,跟在军队后面做生意。我知道的就这些,但我告诉你们,我信了,还买了三辆40马力运输型野猪拖拉机,装满了‘大凌河(烤烟型)、总督(雪茄型)、胜利日(混合型)’。我提醒你们,真不是谁都有机会跟着军队做生意,后面还有审查,过不了,就去不了。”
陈力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棕色卷烟纸包装的香烟叼在嘴上,发音含糊地感叹道:“还是喜欢总督香烟的味道,这种檀木的香气,香味浓郁、细腻,有劲,上头。”说着掏出祝融打火机,把香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回味了几十秒后,才一脸享受地吐出来,继续说道:“这个时代,属于勇于冒险的人,有军队保护的生意,居然还要畏畏缩缩,真不知道你们今天的身家是怎么来的。”陈力笑着轻轻摇头,夹着香烟的手像轰苍蝇一样甩了甩,继续道:“都散了吧!我就不该召集你们过来,浪费感情,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