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二场雪。
江遇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人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左手手臂一阵酸痛,抽筋的感觉瞬间将他疼醒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枕在他左臂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艾琳娜睡得正沉,或者说,睡得相当不安分。
她侧卧着,脸颊几乎完全埋进他臂弯的柔软里,几缕柔顺的栗色发丝调皮地蹭着他的皮肤,带来细微的痒意,而她自己的手臂,则大大咧咧地横跨过他的胸膛,掌心无意识地贴着他的心口位置,隔着薄薄的睡衣,仿佛能感受到那平稳的搏动。
暖气的嗡鸣声在房间里持续低响,营造出与窗外寒冬截然不同的暖融小天地,艾琳娜身上只穿着那件丝质的吊带睡袍,光滑的绸缎在晨光下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兴许是睡相实在不佳,又或许是翻身的缘故,睡袍的肩带早已滑落至臂弯,领口更是松松垮垮地敞开着,露出一大片细腻如瓷的肌肤,以及其下那诱人的玲珑曲线。
江遇景眨了眨眼,残留的睡意被眼前这片旖旎风光冲击得七零八落,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仍在梦中,目光不受控制的在那片泄露的春光上停留了几秒,心跳悄然加速,脸颊也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枕着他手臂的艾琳娜忽然嘤咛一声,身体无意识地微微扭动了一下,这一动,本就岌岌可危的睡袍领口又向下滑落了寸许,那抹惊心动魄的弧度几乎要挣脱束缚。
江遇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别过脸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然而,那短暂的画面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带着一种混合着罪恶感与悸动的热度。
他定了定神,试图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那早已麻木的手臂。动作已经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她。
然而,或许是那细微的牵扯感,又或许是江遇景骤然紊乱的心跳透过胸膛传递了过去,艾琳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那双尚有些迷蒙的眼眸。
她先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自己搭在江遇景胸口的手掌上,脸上浮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慵懒神情——这并非第一次她半夜溜过来霸占江遇景的床铺,也并非第一次在睡梦中对他上下其手。
然而,当她顺着江遇景那略显慌乱,带着一丝未褪尽炽热的目光,缓缓向下望去时……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艾琳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下一秒,江遇景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伴随着一声闷响和屁股上传来的剧痛,他整个人已经被艾琳娜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下了床铺,狼狈的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阿景,你小子又偷偷占我便宜!”艾琳娜手忙脚乱的一把揪住滑落的睡袍领口,死死捂在胸前,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喷着火,恶狠狠的瞪着地上龇牙咧嘴的江遇景。
江遇景揉着摔疼的尾椎骨,苦笑连连,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无奈地辩解,“娜娜姐,这真不能怪我啊,就你那豪放的睡姿,那睡袍……它真的很容易……嗯,展示一些……不该展示的风景……”他斟酌着用词,试图表达得委婉些。
“住口!不许再说了!”艾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羞恼,她甚至抓起一个枕头朝江遇景砸了过去,然后飞快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只露出两只依旧气鼓鼓的眼睛,“你……你赶紧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江遇景敏锐的察觉到,她那看似凶巴巴的斥责里,其实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怪罪,反而更像是小女生被抓包后的恼羞成怒,尾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独属于少女的娇憨颤音。
他当然不知道,此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艾琳娜,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惊涛骇浪般的激烈斗争……
“可恶!明明只有我可以占阿景的便宜,今天居然被他看光了,大坏啊……”
“等等……好像也不太对……”
“不对不对!我明明早就认可他了,这种坦诚相见……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只是……只是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都怪阿景这个大坏蛋!”
窗外早已一片雪白,细密的雪花如同鹅绒般无声飘落,将江城裹进一层静谧的柔软里,暖气的嗡鸣和房间里残存的那点旖旎尴尬,都被窗上凝结的水汽模糊了边界。
江遇景揉着被踹下床摔疼的屁股,无奈地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喷火眼睛的艾琳娜,“娜娜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闭嘴!不准提!”艾琳娜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听起来气鼓鼓的,尾音却带着点没藏住的颤音,“赶紧出去!”
江遇景摸摸鼻子,认命地站起身,刚拉开房门——
“这就醒了?”
一个突兀的笑声在门口响起。
桃白正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斜倚在门框上,显然把刚才房间里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他顶着有些许炸毛的头发,却丝毫不影响其嘲笑江遇景,“一大早就这么热闹?老江,昨晚是不是又干坏事了?”他慢悠悠的喝了口牛奶,沾了一点奶渍在嘴上,配上那副无辜又了然的神情,让江遇景瞬间黑了脸。
“桃白!”艾琳娜的尖叫从被子里钻出来,带着羞愤,“你不许笑!也不许问他!”
“好好好,不问不问。”桃白从善如流,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他走进房间,目光在艾琳娜那裹得严实的蚕蛹上转了转,又瞟了一眼窗外的雪景,把另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
“阿宴和小夭做了早餐,不起来吃点?”他伸出手指,隔着被子轻轻戳了戳艾琳娜的脑袋。
“阿宴和……小夭,做早饭?”这下轮到江遇景惊讶了,顿时把刚才的尴尬抛在了脑后,“不是,她们真的会吗?”
桃白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阿宴的厨艺你以为跟你我一样啊,真是少见多怪。”
有桃白转移话题,房间里的空气总算没那么凝固了,艾琳娜这才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探出头,脸颊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凶巴巴的瞪了江遇景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哼……还不快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江遇景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桃白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笑出声。
艾琳娜换上舒服的保暖家居服,披上柔软的珊瑚绒睡袍,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缝,清冽的寒气裹挟着雪沫涌进来,瞬间吹散了脸上的燥热。
小小的雪花无声地落在窗台上,堆砌着纯白。
“真的下大了呢……”她喃喃道,刚才的羞恼,在这片温柔的寂静里,像投入热水的冰块,悄然无声地融化了大半。
客厅里,温暖的食物香气已经弥漫开来,齐宴围着素雅的碎花围裙,正动作麻利地煮着面,而桃夭则跟在她身后,时不时问这问那的,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锅里奶白色的骨汤沸腾着,雪白的细面在里面舒展开来,旁边案板上,切得细碎的嫩绿雪菜和鲜嫩的肉丝码放得整整齐齐。
看见江遇景和艾琳娜先后出来,齐宴眉眼弯弯,“醒了?正好,再几分钟就好,队长,去帮我把碗筷摆好。”
“好嘞。”江遇景简单洗漱后便领命而去,在执行任务时他是队长,可要是在家里,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厨房的窗户上,水汽凝结成一片朦胧,窗外的飞雪成了氤氲背景,齐宴看着那三个在桌边转悠的年轻身影——艾琳娜还残留点不自然的羞怯,却主动接过江遇景手里的碗筷;江遇景笨拙地摆着筷子,脸颊似乎还因为清晨的插曲微微泛红;桃白则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手里摆弄着喝空的牛奶杯。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翠绿的雪菜和鲜亮的肉丝点缀在洁白的面条上,汤汁清亮,散发着诱人的咸鲜香气。
江遇景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鲜烫的汤顺着喉咙滑下,一路暖到胃里,驱散了刚才那点莫名的寒意。
他忍不住夸赞道:“可以啊阿宴,什么时候还会这一手。”
齐宴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本小姐的厨艺可不是浪得虚名。”
艾琳娜也小口地吃着,脸上那点别扭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食物抚慰的满足和暖意。
“嗯!确实好吃,暖乎乎的。”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旁边闷头吃面的江遇景,少年沾了热气的额头沁出细汗,鼻尖红红的,专注满足的模样让她刚才心里那点吃亏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反而漾开一丝微妙的甜。
桃白喝着面汤,目光在两人间流转,眼中满是了然的笑意。
“对了,悠月和小然呢?这俩不会还没起吧?”面都吃了一半,江遇景这才想起来好像少了个人。
齐宴朝着训练室的方向努了努嘴,语气里带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幽怨,“悠月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早上心血来潮要拉着苏然对练,现在还没出来呢。”
话音刚落,苏然便拖着力竭的五十岚悠月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五十岚家的小子,想要战胜我?你还早两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