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郊。
“你们是谁?你们在干嘛?”
刚在南城请了一个风水先生的老柴头带着柴童,刚回到二龙山唐氏埋葬地,陡然看到一群陌生的青衣短打小厮,在一名锦衣玉带的纨绔公子指挥下挖掘着唐氏的墓。
此时那块简易的木头墓牌,已经被纨绔公子踢到了一边。
裹着唐氏的凉席已然露出一只腐烂黄里透黑的竹席角来,熏人的恶臭已经开始在空中弥漫。
纨绔公子见到老柴头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现出一抹抓住对方重大把柄的兴奋。
“哈,我说有东西吧,这老家伙去而复返就是最好的证明,玛德,姓唐的可真不当人子啊,竟然用自己的亲娘藏银,快,快给我挖。”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盗坟掘墓吗?你们是谁?不怕官府抓你们吗?还不停手。”
老柴头看到他们刚上供的一下贡品被这群陌生人踢的到处都是,而且裹着唐氏的凉席已经显露出大半,急的上前便要拉开这帮青衣小厮,只是他腿上有旧伤,腿脚本就不便,急切下脚步不稳,顿时摔了一个大马趴。
“童,小童,快,快去阻止他们。”
柴童应声上前便要拉开最近一名小厮,可是那纨绔公子斜走过来,抬腿将他一脚踹飞出去,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玛德,都被我继续挖,竟敢阻拦五城兵马司办案,你们活腻歪了?”
老柴头急的都没去看自己侄子被踹的重不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上前拉住那纨绔公子衣袖,道:
“你们是什么兵马司?办什么案,凭什么挖我们家坟?这是我家少爷亲娘的坟,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纨绔公子不耐烦地一把抽出衣袖,顺便抬腿给了他窝心一脚,骂道:
“玛德,挖的就是姓唐的坟,不是姓唐,本公子还不挖呢,老家伙识相点滚一边去,敢妨碍本公子办案,打死你。”
猝不及防下,老柴头被踹了连续向后倒退,脚跟被绊,仰头滚下山去,抓住一根枯木根,才勉强重新爬起来。
强忍着疼痛,又爬回山上来,继续拉扯那名纨绔公子,急切间第一次抬出他家少爷的官家身份。
“你……你们哪里像什么兵马司?京城里连清浊司的魏公公都不敢跟我们家少爷这么说话,你们是哪的兵马司?你们这是强盗,土匪,你们就不怕杀头吗?”
只是他实在不知到他家少爷的官到底有多大,只知道最为相熟的魏公公,如今是宫里的老公公,手底下管着许多公公。
可是那个纨绔公子闻言非但不紧张,反而轻笑一声,十分不屑地啐了一口:
“一个阉货家奴而已,等小爷腾出手来,迟早办了他。
老家伙识相点,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这里就是你家狗屁少爷来了,老子照样挖,都别给我停,继续挖。”
“我跟你拼了。”老柴头嘴笨见识又不多,见到唐丫头的尸骨被这帮家伙挖出来后,如同阿猫阿狗的尸骨般随意丢弃在一旁,急地猛地拿头顶上那纨绔公子。
纨绔公子一个没防备,被他顶在胸口,一口气没提上来,向后连续倒退三四步,立足不稳,蹲坐在了唐氏的尸骨上,引起一连串的咔嚓骨断声。
白骨上蠕动的蛆虫,连带着熏人眼睛的尸骨腐臭味,立时冲击的纨绔公子脑门直突突。
惊叫一声,猛地跳起来的他,想也没想,飞起一脚踹翻了老柴头,对着他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卧槽尼玛的,你个臭家奴敢对本公子动手,反了你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大伯,你放开我大伯。”
柴童急切地想要上来救下老柴头。
可那些小厮见自家公子都动手了,自己更是极力表现,朝着他挥出了拳头,打的他一阵哀嚎痛呼。
老柴头身子骨本身便弱,腿断之后虽然将养了半年多,但人老了落下病根很是难好,突然遭遇暴打,口中不多时便见了红。
忍着落在身上如雨点般的拳脚,他急急喊着柴童:“快,快去,快去喊少爷来,快走……”
他们带来的那个风水先生见苗头不对,早撒野子跑路,急慌间竟无人去通风报信。
最后还是纨绔公子怕闹出人命,没有对他们伯侄两个下死手,主动喊停了,才使得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行了,别打了,继续向下挖,报效国舅爷,荣华富贵就看今天这一朝了。”
有小厮主动过来询问:“少爷,那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要不要,噶……”
说着,对着脖子比划了割喉的动作。
纨绔公子朝着老柴头的脸啐了一口浓痰,十分不屑道:
“不过是俩家奴,扔一边去就行,没必要脏了咱们的手,记住现在少爷我是跟着国舅爷混的正规朝廷命官,不再是南城走马逗狗的花花太岁,一切都要讲究规矩。”
“那是,少爷现在可是哈德门课税大使,那可是大大的肥缺,以后少爷随便漏点油,都够我们吃的了。”
小厮对另外两个人随意挥了挥手,便不再管柴家伯侄俩,笑着恭维起纨绔公子。
“那是,我孙龙拂生来便不是凡人,这不一遇到国舅爷,就要飞天化龙,这个姓唐的小子,就是我孙龙拂化龙的登天梯,哈哈。”
孙龙拂哈哈大笑,得意的模样,好似现在就是朝廷一品大员了一般。
只是他高兴了没一会儿,忽听一人大喝一声:“唉,不好,少爷,那小子跑了。”
孙龙拂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回去,便看到刚刚还奄奄一息地柴童突然挣脱小厮的束缚,拔腿向着城里跑去。
他顿时阴沉下来,“玛德,装死?”骂了一声的他,恶狠狠地望向躺在地上,鼻口都是血的老柴头,“玛德,老家伙敢阴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说,姓唐的将贪污的钱财都藏哪儿了?”
“嗬嗬,原来是盯上我家少爷的钱了,你们找不到的。”
老柴头肿的只剩一条缝隙的眼里尽是嘲讽。
看的孙龙拂甚是火大,他不再耐心等待小厮们挖坟坟,带着火气上前对着老柴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玛德,一个臭贱奴还敢嘲讽本少爷,活腻歪了你,焯,焯,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起先,老柴头还能偶尔回应两句,可随着纨绔公子的拳脚越来越重,老人家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声。
到最后连痛呼的声音都渐渐变小,直到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孙龙拂才再小厮的拉扯下罢手。
此时老柴头已经被他打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下尽是脚印,蜷缩成一团如同染血的鹌鹑,进气少出去多。
见自家小厮上前探了探鼻息,打累了的孙龙拂,气喘吁吁的问了一句。
“玛德,骨头还挺硬,老家伙死了没?”
不待小厮回答,他转头问那些挖坟的小厮,喝骂道:“玛德,还没挖出来吗?别老是向下挖,周边也挖一挖,笨死了。”
说着,他又转回头看那名小厮,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那名小厮对他摇了摇头:
“没死,还有气。”
“老家伙命还挺硬,等会儿将钱财启出来,就将这家伙埋进去,省得再挖坑了。”
孙龙拂大大咧咧地吩咐了一句,转身向着众小厮挖出的大坑走去,他想看看大坑里挖了多大了,怎么还没找到那九大车金银珠宝?
难道真如国舅说的,姓唐的将九车金银运去了顾家庄,可去顾家庄打听的下人回报说村民没见到什么大箱子进出,顾凯家也一切如常,正忙着结婚事宜。
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变得惶惶的,就好似他进山打猎,才刚打了一只兔子,突然就被什么恶兽给盯上了。
而就在这时,山下马蹄声踏碎山道,如天边滚雷,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