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的江南地界一众官员都不敢大声说话的捉刀卫,竟会在返程时,出现意料之外的伤亡。
饶是生死看淡的唐辰,见此一幕,呼吸都不由一窒。
“杀!”
不用他下命令,除了护卫在他的捉刀卫,全都发起无差别反击。
船上船下喊杀声顿时此起彼伏,人头,尸首,刀剑如下饺子般落入水中。
漕兵,捉刀卫,还有短打苦力,根本不分敌友,一通乱杀。
不会水的捉刀卫占大多数,可这些旱鸭子在船上发挥的能力,不过是陆上的三成,骤然遭遇袭击,在无人指挥下,几乎是被压着打。
眼见死伤增多时,忽听顾凯的声音传来:
“捉刀卫听令,前后左右,三人一组,背靠背,结成圆阵,只认衣服不认人,非捉刀卫,而手持利刃者,杀!”
水中浮沉的唐辰听的一愣,“好家伙,我这还叭叭救他呢,他竟然已经重新爬上船了,而且他一个秀才不读圣贤书,什么时候看的兵法?”
有了顾凯的指挥,捉刀卫的势力发挥到五成,五成已经可以碾压漕运兵了。
形势顿时逆转。
落入水中的漕运兵立时增多,已经下水的捉刀卫,就近补刀。
江面上血花一片又一片。
人命跟不要钱似的。
而就在形势渐渐为捉刀卫掌控时,唐辰忽然看到那三角眼立在船头,作势想要跳下水来。
只是在见到浮在水中的唐辰后,他愣了一下,迅速向船尾跑去。
“追上他,一定要活捉。”
唐辰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本能觉得是个关键人物。
敢伏击他,还调动了漕运兵,这里面若没有大鱼,他便不姓唐。
郭阿大等人齐动,护卫着唐辰迅速向船尾游过去。
那三角眼似乎知道唐辰要捉拿他,沿着船沿逃奔的同时,不时扭头回看。
只是漕运船上,形势同样被捉刀卫掌控,顾凯也发现了他,已经开始指挥捉刀卫,向他威逼过来。
“龙头,我来接你。”
正当船上船下同时围堵过来时,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循声望去,但见一艘撑篙小舟,破江急来。
唐辰一眼便认出那撑竹篙的船夫,正是刚刚袭杀他不成,逃走的那名杀手。
当即冲着船上的顾凯喊道:“顾秀才,用弩箭,射死他。”
活着抓不到,死的也不能让他跑了。
只是,一声喊,音未落,便听哗啦落水声,那三角眼已然决然地跳入水中。
船上船下的捉刀卫同时举手瞄准江面,都在等着那人露出头来。
可就在那艘小舟即将进入弩箭射程之时,忽地转向。
接着便传来一声吆喝:
“唐大人的刀太快了,今儿个的亏,他日某家定然加倍奉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众人竟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故作潇洒豪迈地爬上小舟,冲着唐辰和顾凯抱拳拱手。
唐辰愕然!
那人一个蒙子竟然扎出去上百米,这憋气功夫可堪比后世潜泳运动员了。
“玛德,有种别跑。”
顾凯跑到船尾大喊一声,只是人家只是抱拳,不再理会他。
气的他砸了一下船梆子,扭头冲着水中的唐辰喊道:
“喂,姓唐的,又是你的仇家?你怎么这么多仇家,你知不知道捉刀卫因为你死了十多个,陛下登基抢皇位都没你这一趟死的多。”
天地良心,他唐辰得罪的人多了,还真不知道这是哪路妖魔。
而且水上的妖魔,他更是不清楚来自哪里。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漕船漏了,如此吃水已过一半,再不救急,大部分人都将葬身鱼腹。
唐辰指挥众人上船,按照先前计划,将粮食倒了,用麻袋拆甲板重新做筏子。
只是当他们拆开漕粮时,里面全是沙子,哪有半点粮食。
唐辰洒然一笑:“看来人家做了十足准备,就是没料到捉刀卫的战力过于强了一些,不然你我都要葬身鱼腹了。”
鬓发散乱模样狼狈的顾凯,冷哼一声:“你还有心思笑,还是多想想怎么靠岸吧?”
埋怨了一句,没听见唐辰的回应,他又骂道:
“玛德,这帮人竟然敢对官兵出手,真是活腻歪了,还有几个漕兵重伤没死,你要不要审一审?”
“都是炮灰,估计审不出什么?你要愿意审,就去,我没兴趣。”唐辰对顾凯的提议没一点兴趣。
“我审就我审,我发现每次见到你,我一准倒霉。
上次是在京里,你被刺杀,害的我没法参加科考;
这次又是,要不是我会水,说不定就被淹死了。
你是不是天生的扫把星?怎么就没个好?”
埋怨声中,顾凯叫了两名捉刀卫提过两名伤重的漕兵,在甲板上就审了起来。
唐辰对他抱怨的话置若罔闻,望着那一叶小舟消失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是江南,那人靠岸的地方是江南,那是不是说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来自江南?
这江南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原以为,徐老头一家独大,力压群雄,江南的官唯他马首是瞻,看样子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便是苏丘的官,也只是对他表面上遵从,并不是真的靠拢他。
郝刚锋一走,那些人转头便奉承自己,虽然虚心假意多,但也侧面说明徐老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势力庞大。
或者说,徐老头只是那个大势力露出水面上的其中一个小山头,而真正的庞然大物都在这水下?
到底是那方势力隐藏在水面下?
陆良应该是查到了他们头上,所以才会跟姓汪的去谈条件。
而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左右陛下的决议,换句话说,能阻挠朝堂决定。
失策了,失策了,该多待几天的。
多待几天或许便能迫使他们露出破绽,说不定我也能从中敲一笔竹杠。”
“敲谁的竹杠?”
正当他自言自语时,顾凯一脸晦气地重新站回他身边。
不用问,什么也没问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捉刀卫将已经伸腿瞪眼的伤重漕兵扔下船去。
看着他们笨重的模样,唐辰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船都快沉了,还扔那些死尸做什么?”
经他一提醒,那些捉刀卫似才想起来,只是只剩一个尸首了,他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唐辰没管他们的尴尬,幸幸地准备收回视线,而就在他刚偏转了一半,忽地见到一艘官船自北岸行驶过来。
那艘船船头张开的旗帜,赫然写着: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
顾凯惊呼一声:“漕运总督李三才?他怎么出现在这儿?”
李三才是谁,唐辰不知道,不过见那么一长串的官名,便知道官职小不了,而且人肯定是个牛逼人物。
正如顾凯说的那样,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出现在这里本身便非寻常。
尤其在他们刚遭遇一帮匪徒杀手袭击后,出现在敏感地段,那就更不寻常。
“捉刀卫听令,抽刀戒备!”
唐辰一声令下,戾气未落的沉船上,杀气再腾。
“对漕运总督拔刀,你疯了?”听到命令后的顾凯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