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州坝的危机刚刚解除,陆景泽连湿透的铠甲都来不及换下,便策马回城。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与汗水混在一起。
不知为何,自半个时辰前起,他的心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殿下!\"一名亲卫从官道旁的山林中冲出,声音嘶哑,\"找到老医师了!\"
陆景泽勒马急转,马蹄在泥泞中划出深深的沟壑。
林间空地上,老医师瘫靠在一棵断树下,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嘴角不断溢出粉红色的血沫。
\"娘娘...被劫...\"老医师枯瘦的手抓住陆景泽的腕甲,指甲在铁片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陆景泽如遭雷击,耳边嗡嗡作响。
他单膝跪地,将老人扶起:\"往哪个方向去了?有多少人?\"
老医师说不出话来,渐渐的瞳孔也开始扩散。
突然,他浑身痉挛,喷出一大口鲜血。
陆景泽轻轻合上老人圆睁的双眼,手指却仍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解下猩红披风盖在尸体上,起身时眼中已燃起滔天怒火。
\"传令!\"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封锁所有沛州通往外地的要道,调玄甲卫轻骑三百,沿途搜索所有马车!\"
暴雨中,陆景泽亲自带队搜寻。
有老农说见过青篷马车往东去,货郎却说往西见过相似的车驾。
线索纷乱如麻,就像有人故意布下的迷雾。
......
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车帘微掀,露出俊美的侧脸。
周云安温柔地揽着怀中女子,时不时为她拭去额角的冷汗。
\"秀秀,再忍忍。\"他声音轻柔,手指却暗中掐着王秀秀的脉门,\"就快出城了。\"
王秀秀眼神涣散,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周云安给她下的药让她时而昏沉时而清醒,此刻她正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恍惚间,她看见\"陆景泽\"关切的面容,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人的眼睛太冷了,像是毒蛇的瞳孔。
\"周...\"她艰难地蠕动嘴唇,却被一根手指按住。
\"嘘,秀秀你认错人了。\"假靖王轻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陆景泽此刻应当在沛州发疯似的找你呢。\"
他故意掀开车帘,让王秀秀看见路边茶摊上张贴的通缉令——上面赫然画着周云安的画像。
王秀秀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挣扎,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周云安给她灌的药不仅麻痹了身体,还让思维像浸在粘稠的蜜里,每一个念头都要费尽力气。
\"别急,好戏才刚开始。\"周云安从袖中取出银铃,在她眼前轻晃,\"你说,陆景泽这般大费周章的满世界寻你,知道我带你去了明州,会是什么表情?\"
铃音钻入耳膜,王秀秀体内的毒素又开始翻涌。
“车上何人?为何要出城?”
周云安掀开车帘,露出带着人皮面具的大半张脸。
身边萧成,递上代表身份的牌子。
只车外士兵惊呼:\"原来是靖王殿下的车驾!放行!\"
周云安放下车帘,转身看着王秀秀,\"看见了吗?他守护的百姓根本分不清真假。\"
“出了这云岭关,四通八达,陆景泽便是有通天本领,也寻不到你我。”
一滴泪从王秀秀眼角滑落。
她痛极,也恨极,却全无办法。
夜深人静时,马车停在荒郊野岭。
周云安去安排住宿,萧成在车外把守。
王秀秀艰难伸手摸向发髻,却什么也没摸到。
\"在找这个?\"周云安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
他举着那根铁力木发簪走进车厢,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
他俯身将发簪插回王秀秀鬓间,动作温柔得像真正的丈夫:\"留着吧,等你见到陈医仙,说不定真能有力气能拿起它。\"
说罢,便将一枚药丸喂进王秀秀口中。
王秀秀浑身发冷,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同一片月光下,陆景泽正带人疾驰在山路上。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与王秀秀的距离,正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