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末点头,躬身钻了进去。
卫骁走在最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干燥的冬季里,通道内竟阴暗又潮湿,足足拐了七八个转弯后,前方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一扇厚重的铁门挡在小路尽头,门前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握重剑,目光森冷。
“通行令。”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卫骁上前,将木牌递过了去。
那壮汉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突然眉头一皱,将木牌往地上一扔,“假的,不能进。”
“什么?”三人同时愣住。
申临风脸色一变,“不可能!这是从老施那儿拿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壮汉冷笑,“假的就是假的,再废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卫骁眸中寒光一闪,手已按上剑柄,申临风吓了一跳,急忙拦住,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恐怕我们是被那个姓施的算计了。”
微末眸光微沉,想起从暗巷离开时,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叫老施的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回头瞥了一眼守门的壮汉,正瞧见他对身旁同伴低声耳语。
同伴目光闪烁地接连点头,快速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便转身进了铁门。
微末正觉得事情不妙,不多时,那同伴就带出了七八个手持兵刃的凶悍打手,竟二话不说就朝他们围了过来。
七八个壮汉身形魁梧,腰间各自扎着一条暗红色的皮革腰带,肌肉虬结的双臂各持一柄双头锤,锤头泛着殷红的光,显然浸染过不少鲜血。
扔掉假令牌的为首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黄牙,“敢拿假令牌糊弄老子?找死!”
话音未落,那双头锤就已呼啸着朝卫骁砸去!
“铛——”
卫骁反应极快,反手抽出短剑横挡,却被震得连退了三步,虎口立即泛起了一股麻木刺痛感。
他眸色一沉,解开腕间绑着的素色布条,在掌心狠狠缠了几缠,护着微末往墙角疾步退去。
申临风见状,也迅速抽出腰间短匕横在身前,边退边压低声音问,“卫统领,有几成把握?”
“不到五成。”卫骁冷声答道,待将微末护到墙角,他横跨一步拦在身前,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可恶。”申临风咒骂了一声,“假令牌恐怕是什么暗号,这些人才不由分说就动手。”
说着他低头看一眼已炸开毛发的小狐狸,往掌心啐了一口,“你有五成,加上我和小狐狸,就有十成!拼了!”
七八个壮汉已亦步亦趋地围了过来,双头锤在地面上拖着,摩擦声听得人汗毛根根倒竖。
微末站在卫骁身后,目光一一扫过这群壮汉,他们步伐沉稳,兵器上的血腥气极重,显然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若真动起手来,即便能胜,也必定会惊动黑市里的人,到时再想查琥珀的线索就难了。
况且若拼尽全力厮杀,卫骁和申临风必定会受伤,轻伤还是重伤,就得看这些人的功夫究竟如何了。
她不想赌,因为无论输赢,都不是她想要的局面,也达不到今夜前来的目的。
电光火石间,她狠狠攥紧双手,掌心顿时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右手心里还攥着那枚圆润的琥珀。
她眼睛一亮,突然高声道,“且慢!我们是你主子邀请来的贵客,你们不能动手!”
为首那壮汉双头锤一顿,满脸狐疑地眯起眼打量她,“贵客?贵客拿假令牌?”
微末不慌不忙,迎面对上那壮汉的目光,装出几分薄怒地说道,“假令牌只不过是试探罢了,否则我怎知你们守卫是否薄弱?有没有敷衍了事?若我前脚进去,朝廷后脚便来清剿,我的损失谁来负责?”
壮汉显然被唬住了一瞬,却很快又嗤笑一声,“人人都说自己是贵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微末心里一喜,果然被她猜对了。
既有国宝拍卖,为免流拍,必定会邀请一些有能力购买的人震场,这是寻常卖家都想得到的猫腻,更何况是黑市之主。
她举起右手,掌心一摊,那枚琥珀便露了出来,“此物贵重,自然不好轻易示人。”
壮汉狐疑地凑近,双头锤仍半举着,显然并未完全相信。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琥珀上时,目光骤然就是一凝。
这是主人特意交代过的琥珀蝶印,他不止一次地见过画像,绝对不会认错。
“这......”壮汉手中大锤缓缓放下,眉头越皱越紧。
他想起主人对他说的,持此蝶印者,无论是谁,必须放行。
可这几个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会是主人口中真正的贵客?
微末见他动摇,立刻乘胜追击,板起了脸说道,“国宝卖家竟从未交代过,今夜我会带着‘信物’前来?”
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枚琥珀,索性说是信物。
“倒是没有……”壮汉的态度明显萎靡了不少,脸上横肉看起来都松散了许多。
他也没说谎,这话是主人交代的,并非国宝卖家。
微末察觉出壮汉的防备之心渐散,当即怒斥道,“没有?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可恶,待我回去,定要叫他好看。”
“罢了,想来也不会是我想要的那东西。”微末佯装要走,在身后各自拽了拽卫骁和申临风,“没劲,我们走!”
卫骁两人跟在后面一头雾水,还没进去呢,怎么突然就要走?
壮汉脸色变了又变,见人要走才真正慌了神,主人特意交代他,定要将持蝶印的人请入市中,他赶忙收起双头锤,粗声粗气地对手下喝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还不快给老子退下!”
随即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对微末抱拳,姿态明显恭敬了许多,“三位恕罪,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卫骁下意识又绷起神经,短剑再次横在胸前,微末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故作高深地冷哼一声,“带路吧,若再出岔子,你们担待不起。”
壮汉连连点头,哈着腰转身,去推厚重的铁门。
微末暗松一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琥珀,心下不由暗忖。
这东西究竟有何开头,竟能如此轻易就撬开京城最大黑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