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在萧云舒面前适当地展现出自己的真性情,甚至是带着情绪的反应。
谢清风觉得这种行为比较精妙的是,他不用在萧云舒面前维持一个完美臣子的形象,那样他也很累的,他又不是什么机器人,为了系统的任务可以完全把自己的脾气都牺牲掉。而且一个永远正确和冷静的下属,会给上位者不真实和难以掌控的感觉,适度的情绪外露和犯犟反而显得有血有肉,让萧云舒觉得他是一个活生生可以理解和预测的人。
他今日小心翼翼地试探萧云舒对他的容忍底线,萧云舒最后的无奈纵容与准奏这本就是一种信任升级,也在给萧云舒营造一种自己人的氛围。
不过皇上的反应让他也比较欣慰,他这些年的活没有白干,总算是让他能容忍他偶尔的驴脾气了。
他离开皇宫时的心情愉悦倒不是作假的。
第一期报纸理论上办得还是比较成功的,在京城的效果远超预期,但这成功里多少还带着些萧云舒的御笔题名和新鲜事物的加成。
谢清风心中虽喜,也不敢过于乐观。
京报是以月刊的形式发行的,所以第二期京报的发售时间要到第二个月之后了。
让谢清风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期《京报》发行后,引起的轰动竟比第一期更为剧烈。
而引发轰动的原因居然是他据理力争保下来的第四板块。
这一期,头版依旧是最新的政令,二版也照例是某位名家的雅文。
但当大家迫不及待地翻到最后一版时,《漕运迷案》第二回展现出的精妙情节和更强悬念,彻底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谢清风在《漕运迷案》第二回里,没急着让狄师爷展露锋芒,反倒把受辱的戏码拉到了极致。
当狄师爷拿出官府文书坚持要查漕运账目时,刘把总非但不配合,反而盯着狄师爷旧布包里露出的文书。
那是狄师爷过世父亲留下的童生文书,他突然嗤笑出声:“哟,这不是狄生吗?我当是什么大人物来查账,原来是拿着童生文书当宝贝的主儿!”
他故意把童生两个字咬得极重,周围的衙役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哄笑起来。
有人甚至故意撞了狄师爷的胳膊,让他手里的文书散落在地。
刘把总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狄师爷攥紧布包的手,声音又拔高了几分:“你们县谁不知道啊?你那死鬼老爹,考了一辈子秀才,考到头发都白了,连个院试都没通过!”
“家里那点祖产全耗在笔墨纸砚和赶考路上了,最后落得个变卖田产,连棺材本都凑不齐的下场,怎么,你这当儿子的是想借着查账的由头来漕运码头混口饭吃,补你爹当年亏空的家底?”
有个瘦高个衙役甚至凑到狄师爷身边,故意用脚踢了踢散落在地的文书,阴阳怪气地说:“童生后人就是不一样,连查账都带着股穷酸气,怕是连账本上的两和钱都分不清吧?”
另一个衙役则拍着刘把总的肩膀,大声调侃:“刘爷,您可别跟他置气,万一他爹在地下知道儿子没混出样,还在码头让人笑话,怕是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狄师爷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眶瞬间红了。
父亲是他心中最敬重的人,哪怕家道中落,父亲也从未让他放弃读书,如今却被人这般侮辱,连带着过世的母亲也被刘把总含沙射影地嘲讽:“我看你娘当年怕是瞎了眼,才嫁了你那穷童生老爹!”
“你爹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当年就该老老实实种地,别做那秀才梦!”刘把总还在没完没了地嘲讽,甚至伸手想去扯狄师爷的布包,“我看你这童生文书也别留着了,不如给我当柴火烧,还能帮你爹了了那点读书的念想!”
......
这对一个早已阅览无数现代网文,深谙虐主角与龙傲天套路的谢清风来说,编织这种直戳心窝的羞辱桥段,简直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可是连中大三元的状元,文笔已经可以完全精准地操控着读者的情绪,先将其压至谷底,只为后续更强烈的反弹。
但对圣元朝这些从未接触过如此直白浓烈情感冲击的读者们来说,不管是官员、学子,还是百姓,都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茶摊前的王二柱听得眼睛都红了,“这刘把总不是人!哪有这么糟践人的?考不上秀才怎么了?人家爹至少有志气!他倒好,拿着别人的痛处当笑话讲,早晚得遭天谴!”
旁边卖菜的张婶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可怜狄师爷,爹的念想被人这么糟践,换谁能忍啊?这刘把总的心也太黑了!”周围的百姓也都义愤填膺,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甚至撸起袖子还说要去漕运码头找刘把总理论。
对市井百姓而言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科场的残酷,但辱骂死人,嘲笑人家穷这些已经是最直接的情感禁区了,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同情心与正义感。
国子监的庭院里,学子们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穿青衫的学子猛地将《京报》摔在石桌上:“士农工商,士为首位!刘把总嘲讽童生功名,便是轻视天下读书人!他怎敢如此放肆!”
另一个学子攥着报纸,指腹在考一辈子秀才没中,耗光家财那几句上反复摩挲,这不就是大多数寒门学子的真实写照吗?强烈的代入感让他们感同身受,屈辱、愤怒、悲怆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对反派恨之入骨,对狄师爷后续的翻身充满了期待。
官员们的反应虽没那么外放,却也难掩情绪波动,尤其是左都御史曾淮安,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声道:“刘把总此等行径,若真有此人,必当革职查办!”
几乎所有人都想看第三期报纸上的内容。
谢清风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第二期报纸上的内容会那么火爆,直到那日散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