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元君自山中快速地伸出半个头来,祂道:“小姬容,树一时半会长不起,你上次读的书挺有意思,便为将那书为我读完吧,你读完之时,吾便原谅你之前的冒犯。”
姬容眼中一转,道:“前辈想听书啊,这个容易,只是姬容先前不知,这次只带了树苗来,并未带书。
今日我先将树苗种了,下次来再为前辈读书。”
元君颔首道:“好。”便往山中沉去。
不过五日,姬容就带着「草木篇」再一次来到月阴山脉前,她又叫道:“元君前辈,姬容带着天书来了。”
元君听得姬容的呼唤,立马露出身形。
姬容抓着大玉书往元君那方晃了晃,待树上的铭文发出淡淡的金光,才收回道:“元君前辈,这是我与万法师兄共同刻录的书,已得天道规则认可。
万法师兄醉心于传道授业,我琐事也颇多,没法专心育灵,不知前辈可有想法?
来时,姬容已同万法师兄说好,若是前辈愿意,这书便给前辈。”
元君自圆月之中探出头来,看着姬容,疑惑道:“你们竟然愿意将这书给我?”
“是!”姬容坦然道:“但草木一道没有先例可循,前辈可有耐心培育?”
“哈哈,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元君高兴地自月中探出身尾来,她绕着姬容边转边道:“你们送此等大礼予我,可有何愿?”
姬容道:“自是希望前辈能承认姬容这两千年的共主之位。”
“两千年?”元君敏锐地抓住了话中的要点,道:“为何是两千年的共主?”
姬容笑道:“我等寿命悠长,既然没有哪个共主能坐到自然崩坏的那天,何不由我开始,制定能够主动退出的规则?”
听得这话,元君果然有了兴趣,祂的二尾围上了姬容之身,寒气自空中漫入姬容的羽中,
古老神只口里清冷的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欢乐,祂道:“小姬容,你且说说,你定了何规?”
姬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回道:“共主有责,当维护山川土地的完整,维持万族之间的公正;
共主有期,以千年为期,每一位共主最多连任两届;
我想与山水神君、山中百子将山川地脉重新合成一体,支持「万法大典」中的万千族群建立自己的传承文明,在促成这些文明融合的前提下,使他们能够保有自己的特色。
所以,我会连任,做满两千年。”
元君想象不到姬容口中万族相互交融、争辉斗艳的场景,在祂眼里,这充满了矛盾,但不妨碍他产生期待,祂的心已然被勾起,面上的四只眼不由自主地眯了眯,
便见月光骤然变亮,照得姬容眼叠重影。
“有趣!”元君开口道:“我可以承认你的共主之名,但你们不许进到我的领地里来。”
姬容咧嘴笑道:“前辈,我多次前来见您,就是要统一九州地脉,您不许我进到您的领地中来,我又如何让山中百子修复你山中那断掉的地下灵流脉络呢?
姬容是真心来为您送礼的,这礼,您定然需要,也定然喜欢。”
说罢,姬容自翅下掏出一小瓶淡金色源流道:“前辈,您或许还有许多源流可用,普通生灵虽用不得如源流一般的浓郁之物,却能用这种淡些的灵液。”
“哦?”元君接过那小瓶,看了一眼道:“你管这个叫灵液?”
“是啊。”姬容仰头看着元君道:“这土地已经没法再生出如过去一般精纯的源流,那叫它灵液也未尝不可。
若是没有这物,我如何会要多次来这叨扰前辈,
如今的天地在向着凡俗大众倾斜,既然大势不可挡,您何不扩充些暗黑修士,做真正的黑夜之主呢?”
元君将那小瓶中的淡金源流咽入口中,感得这灵液确实是灵气不够充裕的源流后,奇道:“如今七州之地下灵脉里,皆是这种灵流吗?”
姬容摇头回道:“自是没有,如今七州也只打通了主脉相连,仅能确保其灵流不断。
但我算过,合九州之地,供养现世的神只该是没问题的。”
听得这话,亘古清冷的神只呼吸都变得有力,皎洁的月光随着元君的情绪波动变得越发温柔,在月阴山中荡出一丝暖光。
神并非没有自我,没有欲望,只是祂们活的太久,见得太多,渐渐就变得乏味了而已。
祂们的生活同样需要新鲜的事物点缀,才能感得自己活着,并不是信众口里心中那个无喜无悲的泥塑。
元君心知这是祂紧随时代、再活一世的机会。
于是,祂开口问道:“小姬容,我承认你,你便送我一条灵流脉络,使我山中灵气能够自转,那你需要我付出什么呢?”
姬容道:“我需要您认可共主,追随共主。
若您不认同我的作为,千年之内,您大可发起挑战,赶我下位;
千年以后,共主再选期间,您也可以支持其他的雄才争夺共主之位。”
元君看着姬容道:“这听起来都是我认可你之后的好处,小姬容,那你图什么呢?”
姬容坚定道:“我前面说过,我要实现一个万族峥嵘的世界。
“哈,你可真有趣。””元君用一边的三只手扶住头祂,倚在月上,道:“荒古时期,有个倒霉蛋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就被万族你一刀我一刀剔剁成末了呢。”
姬容立时咧开嘴、呲出獠牙道:“您放心,我可没那么好杀!”
“嗯。”清冷的音色再次从元君的口里传出,祂道:“我知道,那么共主大人,请回吧。”
听得这话,姬容将大玉书「草木篇」往元君面上一递,道:“元君前辈,我会调几位山神来你月阴山脉接地下灵流脉络,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让祂们进出。”
元君轻轻一笑,道:“好。”话毕,祂的身形猛然变大变暗。
祂游荡在空中,抱着圆月,似是融入其中,越升越高。
随着元君高飞于空,自月阴山脉始,一座一座山脉渐渐被皎洁的月光点亮,有如披霜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