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哥失望而归的时候;
西夏境内一支大军正呈列扇形向前缓缓移动。
这支大军如同一张大网般,几乎涵盖了接近百里的距离。
沿途只要遇到有胆敢抵抗的部落,一律屠戮殆尽。
这支大军的中军帅旗下,是须发灰白,神色有些感慨的老将折可求。
想当年;
他们西北三家;
哦,不!
还有被童贯逼迫出兵,又被李察哥斩杀的刘法将军。
当初他们四家镇守西北,和西夏斗了个旗鼓相当。
如今再看看;
那些曾经的老兄弟死的死,退隐的退隐。
他们穷尽一生,都想着跨过横山,杀到西夏一雪前耻。
可惜啊可惜!
真正踏足西夏的竟然只剩下他折可求了……
想到这里的折可求微微吐出一口气,一双老眼又变得犀利了几分。
他回头看看夹杂着大军中的火炮营。
这些火炮营的兄弟七八个人抬着一门轻便的火炮。
陛下说这种火炮叫做迫击炮。
射程也就是一千步左右,甚至还不如床弩的射程远。
但这种叫做迫击炮的火炮胜在轻便,而且杀伤力大。
若是寻常的那种虎踞大炮,别说翻越横山了。
就连移动几十里都困难。
折可求之所以腰杆这么硬,就是军中的这些火炮。
唉;
赵宋时期若是也有这种火炮,何至于被西夏欺负百年?
不对;
赵宋即便有这种火炮,在昏君奸臣的治理之下,也是挨打的份。
大军又行了一段距离;
折可求轻轻一提马缰,抬头看看天色。
此时日头已经快要落山。
他大手向上一举,向身后亲兵问道:
“我们今日行了多少里?”
身后亲兵急忙抱拳道:
“回禀将军;
由于我们斥候分散太远,今日只行军八十余里。”
“才八十多里啊!”
折可求喃喃自语一声,看向空旷的草地。
“传令下去,寻找草原茂密之处安营扎寨。
另外命两翼兵马也停下休息,明日一早再行军不迟……”
传令兵急忙一拱手,打马向左右两侧冲去。
折可求坐镇中军。
左侧统领乃是种家后代种浩。
右侧统领是姚家后代姚平仲。
两人不但年少气盛,而且背上了父辈的仇恨。
他们对西夏人出手更加狠辣。
大军刚刚安置下来;
折可求还没来得及脱掉铠甲,一匹快马冲进大营。
“报……报将军!”
喘着粗气的斥候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跑进中军大帐。
“报将军,前方六十里发现一座城池。
城池规模为中等,城内估摸有七八万西夏人。”
“哦?”
折可求眼神一眯,冷笑道:
“老夫一路还纳闷呢,怎么一路都没有看到西夏人。
原来他们全部收拢到城内了。
既然咱们探查到了他们,他们肯定在知道我们已经到来了。”
“传令下去;
今晚大营做好一切防备,避免西夏狗贼趁夜偷袭。
明日五更大军开始出发。
务必围住那城池,不得走脱一个西夏狗贼……”
斥侯再次一躬身。
他来不及休息,又跨上战马向远处奔去。
“父帅!
这座城池应该是咱们进入西夏以来,遇到的最多贼人了吧!
这次兄弟们能杀个痛快了!”
站在旁边的折彦文,手按腰间宝剑,向父亲开口说道。
“是啊!”
折可求伸手抚须。
“西夏地广人稀,边界位置还是以部落为主。
不过他们也学着汉人开始建造城池。
随着大军越来越深入,遇到的城池也会更多。”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儿子,继续沉声道:
“为父已经老了,没有了立功心思。
接下来的大小战役,你必须要身先士卒。
在如今的陛下新朝面前,可没有以往的世袭罔替。
你只有多立功劳,才能保证我折家屹立不倒。
另外老夫传下一条祖训。
从今往后,只要在乾朝为官,千万不能拉帮结派。
以往的西北三家再也不存在了……”
折彦文急忙躬身道:
“孩儿谨记父帅教诲……”
折可求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折家到如今,已经经历了三个王朝了。
也就是说,我折家已经十代为将,屹立了数百年。
之所以经久不衰,就要时时刻刻有敬畏之心。
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随着夜色慢慢笼罩整个大地。
折可求这位谨慎老将,把一切的为人处世都传授给了儿子。
…………
“呜……呜……”
天色还没亮起,乾军大营便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接到命令的乾军迅速穿戴整齐,从行军帐内冲了出来。
身披猩红披风的折可求,已经在一众折家子弟的陪同下等候。
他等所有士兵集结完毕,沉声喝道:
“儿郎们;
我们踏入西夏的首功来了。
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六十里外发现了西夏军的城池。
只要诸位奋力杀敌,就是雪了我百姓百年之仇恨了。”
“杀敌,杀敌……”
集结起来的乾军被折可求迅速点燃了斗志。
纷纷举着武器大声嘶吼着。
折可求麾下的这些兵马,大多数都是从折家军转变而来。
他们以前守在横山下,和西夏军不知厮杀过多少次,所以仇恨也是最深。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去收拾营帐。
一刻钟之后全军立即出发……”
折可求猛的抽出腰间配剑,向前狠狠一指。
探子发现的城池,唤作黑岩城。
黑岩城在西夏也是个有名的大城,原本是十二军司之一的黑水军驻扎之地。
当初横山一战的时候,黑水军折损严重。
如今城内大约有七八千黑水军。
城内收拢了各部落西夏人。
从各部落挑选出来的能战青壮,差不多又有两万人左右。
黑水军统领李思忠心事重重的站在城头。
这个李思忠乃是西夏的皇室宗亲,也是西夏为数不多的儒帅之一。
他平常的打扮并不像其他西夏人,留着传统的髡发。
而是像汉人一样,留着发髻。
“将军……”
一个西夏斥候跑上城头,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
“禀报将军,那些汉狗已经来了!
他们…他们大军散开,向着我们的城池包围而来!”
“他们果然来了!”
李思忠面沉如水,狠狠一拍城头,语气中透露着凶厉,也有一丝无奈。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和部落勇士全部备战!
我们这些西夏雄鹰怎会怕那些懦弱的羔羊?
只要他们胆敢靠近半步,定然将这些汉狗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