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儿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之后,祝宁就让丰儿看了看自己说的那些话,然后让他签字画押。
而在丰儿签字画押的时候,祝宁状似不经意问了句:“对了,范郎君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丰儿按手印的动作一顿,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似乎意识到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丰儿又说得更详细些:“我不知道范郎君是什么时候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那会儿在干什么。”
“不过应该是在家里侍奉郎君读书吧。”丰儿想了想,补上一句:“郎君身子不好,不怎么出门。我也就很少跟着一起出门。”
祝宁点点头,叹一口气:“他是上午没了的。大概就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般这个时候,范郎君都在干什么?”
丰儿想了想:“一般都是在读书。赌局早上都不开门。”
祝宁点点头,这次是真没什么问题了。
丰儿的态度一点问题也没有。
然后,祝宁就让丰儿走了。
丰儿走后,祝宁问江许卿:“你听出什么了?”
江许卿迟疑着说出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丰儿很失望。对于范玉这个旧主,也不剩下多少感情了。但丰儿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那么多事情。”
祝宁听到这话就笑了笑。
她轻声道:“丰儿对范玉的确失望。但对新主,也没有那么满意。虽然他看似过得好,但应该也受了很多委屈。”
这个江许卿没看出来,“啊”了一声。
祝宁又看小吉,“小吉你呢?”
小吉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丰儿的新主人应该和范玉挺熟的。不然也不会认识丰儿。但丰儿没提。”
“嗯。所以丰儿有些东西也撒谎了。”祝宁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心累:“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试探了一下,丰儿也不像对范玉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报复。”
“但他真的不知道范玉多久死的吗?”江许卿迟疑了一下:“我们的人去请他来问话的时候,他不可能没问吧。”
“可能啊。”祝宁笑了笑:“怎么不可能。他没有主动问,我们的人也不会特地告诉他。但他说自己在家没出门的时候,是很肯定的。所以我猜想,丰儿的确很少出门。”
“因为他的新主人不让他出门?”江许卿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
祝宁点点头。
江许卿又问:“那老师你为何问他需要不需要帮忙?”
祝宁叹一口气,“因为他可能过得不太好。”
江许卿还是没能明白为什么丰儿可能会过得不太好。
祝宁看着他那个茫然的样子,就索性再说明白一点:“你会跟柴晏清说,让他把范九卖给你吗?”
江许卿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来:“我不敢。柴晏清会打死我的!”
祝宁:……好吧。
“所以你看,一般情况是不会有人这么问的。范玉千里迢迢来赶考,丰儿对他来说,就犹如左膀右臂,甚至家人。但凡是尊重范玉一点,都不敢拿这个事情玩笑,更别说真买了。”
“但是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那人不是觉得丰儿是个好的帮手。而是……对丰儿很喜爱。否则我实在是想不通,丰儿一个书童,并没有特殊才能,为何能让人如此跟范玉张口讨要。”
但丰儿长得挺好看的。
所以祝宁就瞎猜了一把。
“我现在怀疑的,都不是丰儿。而是丰儿的新主人。”祝宁压低声音:“范玉一开始拒绝了。这很正常。范玉只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都不可能卖掉丰儿。”
“但偏偏,范玉就走到了山穷水尽。”
“这是巧合还是人为呢?谁也说不好。”
“那如果真的是丰儿的新主人,那丰儿已经到手了,他也没有必要杀人吧。”江许卿更茫然了。
祝宁也点点头:“所以这些事情,有些说不通。”
这个案子,处处都符合自杀。
但偏偏又说不通。
就在几人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柴晏清回来了。
柴晏清一看这个阵仗,就微微扬眉:“那丰儿来了?你们问过了?”
桌上就摆着丰儿的讯问记录,柴晏清拿起来,看了一遍。
然后,他微微扬眉:“丰儿的新主子是谁?”
他身后的范九立刻接了话:“姓宁。单名一个珏。他父亲是工部侍郎,他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家中养病。不怎么出门走动。”
“但据说,他喜好南风。所以和自己的妻子关系并不好,成婚多年也没有孩子。他身体的确不好。家中也很宠爱。人人都说,他性情温柔,是个很好的人。他出门,一般都是去诗会。”
“也喜欢和长得俊美的读书人做朋友。”
“他还对朋友很大方。”
祝宁听到“好南风”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柴晏清微微颔首:“那他应该没有过前科。”
范九也点头,但表情微微迟疑了一下:“不过,他已经是得到了丰儿,也没必要再杀人吧。再说了,他身体也不好,更没法杀人。”
柴晏清点点头:“案子暂时对外宣称了结了。就说范玉是因还不上赌债而自杀的。至于为何不结案——因为要通知他家里人。”
范九秒懂:“郎君放心!”
小道消息传出去嘛,他懂的!
祝宁则是跟柴晏清扬眉,“所以,你打算暗中查?”
“我不太相信巧合。”柴晏清笑了笑:“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刚好宁珏想要,刚好范玉就染上了赌瘾。”
祝宁点点头:“那先从那个姓周的人查起?”
柴晏清“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江许卿,沉吟片刻:“大理寺这边我走不开,让范九跟你们一起去查这个案子吧。”
祝宁好奇:“大理寺现在这么忙?忙什么?”
“大理寺卿提前告老还乡,魏时安提前当上了大理寺卿。他打算烧一烧火。”柴晏清轻描淡写。
但祝宁却闻出了浓浓的八卦气味:大理寺卿为啥提前告老还乡?魏时安烧火,烧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不过,看柴晏清那卖关子的死样子,祝宁强行把自己八卦之心按了下去,绝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