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凤此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把生下的第三个女儿瞒天过海的换成了一个男婴,并且把这个男婴一点点捧在手心里抚养成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好儿子。
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岂容她人来抢?
徐正娣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徐正娣的存在,也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和她的儿子王继仁,那就是——她苗大凤不是王继仁的亲妈。
这是苗大凤决不能容忍的。
原本是王金翠与王继仁要离婚的战场,由于徐正娣的到来,一下转变成了两母夺子的战场。
话题始终是围绕着王继仁转。
他看着面前的混乱,刚刚还在为离婚的事烦恼的他,现在更烦恼了。
一个是视他如己出的养母,一个是生他的亲妈。
他向着谁都不对,向着谁他都还是没良心。
王金翠冷眼瞧着,刚刚那一巴掌的火辣感,已经渐渐在脸上失去了痛感。
她觉得自己命不好,打小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阴差阳错的落入了另一个穷家,原本女子嫁人是改变自己命运的第二次选择,偏偏又阴差阳错回到了一开始就该出生的家庭。
难道这是天意?
她不甘心。
这个婚,她一定要离。
徐正娣和苗大凤的争吵声忽远忽近,直到彻底被她的抛在了身后。
混乱里,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上楼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逃离了这个家。
等王继仁察觉到王金翠不在的时候,他喝止了两位“老母”的争吵,大伙儿才意识到,王金翠已经走了。
王继仁气急败坏的骑上自行车就出门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王金翠的身影。
“不安分的臭女人,别让我找见你!”王继仁想到王金翠平日里那搔首弄姿的风骚模样,一想到她出去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就恨得牙痒痒!
王继仁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只能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苗大凤和徐正娣也不吵了。
徐正娣也不肯走,反正她现在无处可去,算是儿子家也好,女婿家也好,都无所谓了,她,待定了。
徐正娣还没有吃晚饭,眼看也没人待见她,她自顾自的进了厨房,一通翻找。
不得不说,苗大凤在伙食上是从不苛待王继仁他们的,家里有咸菜肉丝,里头肉丝放得多多的,锅上还有剩几个蒸的脸盘大的白馒头,虽然已经冷了,但对于饿着肚子的徐正娣来讲,已经再好不过的了。
她有啥吃啥,那动静,把苗大凤气得直翻白眼,朝着不争气的儿子王继仁剜了一眼后,眼不见为净的把房门一摔,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王继仁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这徐正娣,也直接上了楼。
*
梅玥君早早就到了学校,现在他们毕业班的早读课已经自发的提早了十分钟。
周林江已经在教室里等她了,见她一来,就向她招了招手。
“玥君,那个铺子是在91年7月10日签的租赁协议,三年为期。承租人,就是梅海生本人。”周林江开门见山的说道。
三年前?
她要是记得没错,梅海生是两年多前才出去的。
那他三年前就租了那个店铺……
“你刚刚说三年为期,岂不是今年7月就要到期了?”梅玥君说道。
周林江点点头,“是的。不过他还没有联系我这边要不要续租。”
“这样啊!”梅玥君思忖了一下,眨着大眼看着周林江道,“林江,他要是和你这边联系了,你先别答应他续租的事啊!”
周林江看着梅玥君闪着星光般的眸子,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主意,他笑着点点头,“遵命!”
“遵命”二字一出,气氛略显暧昧。
梅玥君有些羞赧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脸咋这么红?发烧了?”钱莱不明所以,拿手去试了试梅玥君道脸颊。
“去去去,你才发烧了。我这是走路……热的。”梅玥君拂开了钱莱的手,把脸埋进了书里。
放学后,梅玥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想去一趟如意铺子。
周林江一听她要去金鹤路,便说正好顺路一起走。
“临水街那边的房子你不去住了吗?”梅玥君纳闷的问。
周林江笑笑道,“住着呢,我去小姨那蹭个晚饭吃。你要是愿意,一起?”
梅玥君摇头,“今天就算了,先跟于英婶子把那事说了。”
周林江点点头。
两人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到了金鹤路。
她到的时候,于英婶子正在擦桌子,梅玥君一进屋就闻见一阵花香,随后便看到里间铺了桌布的那张方桌上竟然多了一束红粉相间的月季花,大朵大朵的簇拥着,底下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个粗口的玻璃罐子,里头蓄了水,养着这花。
“婶子。”
“小玥,你怎么这会儿来了?”于英听到声音,抬头见到梅玥君过来,有些意外。
自从老街那边开了面馆,这边又正常营业,生意稳定,再加上最近学业紧张,梅玥君确实已经很少过来了。
“婶子,这花真好看,是你采过来的吗?”梅玥君走到那束花前俯下身闻了闻,花香清冽,叫她一脸舒畅。
于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觉得好看就行,我还怕月季花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会嫌她俗气呢!”
“怎么会呢婶子,花就是花,各色各样,百花齐放,有什么名贵不名贵的。”梅玥君直起身子,轻轻抚了抚花瓣,轻叹一口气,又道,“再说,各花入各眼,总有人会喜欢,也总有人会不喜欢,做好自己就行了。”
于英笑着点点头,“小玥,还得是你们读书的,说话一套一套的,不过,婶子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梅玥君定定的看了一眼于英,向她走了过去。
“婶子,我有点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梅玥君放下书包,拉着于英坐了下来。
这事说出来,总归是要伤人的。
但不说,日后不但伤人,还伤自身的利益,拖得越久,被瞒着的人损失就越大。
还不如痛痛快快来一刀,把该割的腐肉割了,新肉才好长出来。
“小玥,你有啥话,就跟婶子直说好了。”于英轻声软语的看着梅玥君。
梅玥君也抬眼看着于英。她眉眼温柔,性情温和,待人总是如春风细雨般。
那个男人,不值得!
“婶子,我昨儿,见到海生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