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心结又如何能解?
她又倔又理智,立场坚定的不原谅不妥协,不接受道歉。
她将这个结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他想解也解不开,在她面前一提再提,反而惹得她不高兴。
除非他能回到将这个结打死之前改变一切,若不然他就没活路。
“你放心,若是将来真的举行科举选士,崔家我定然不会亏待,只要崔景不是得了失心疯想造反,我也不会动崔氏一丝一毫。”
“等一切安稳了,我也会告诉世人,这些都是你拿出来的。”
“那倒是不必,有功无功,我也不在乎,不过是无用之虚名罢了,多了指不定还会生出事端,扰我一生清静。”
“无用之虚名吗?”燕行川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这一世,功名利禄,她全然已经不在乎了,有则好,没有也不强求。
“我前两日还收到了沈陌的信,说是他带着人扮作劫匪,将姜绍送来的贺礼给劫了,姜绍这一回,估计是要气疯了。”
“哦,是吗?”听闻这话,崔姒一下子就来精神了。
“定然是,他早知江辞年的身世,却一直没有动静,做的这一手,估计便是想与崔家扯上关系,再利用崔家,再然后拿捏江辞年,让江辞年成为他争权夺利的工具。”
“如今江辞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谋划落了空,连贺礼都被人抢了,不气疯了才怪。”
崔姒笑了起来:“那也是他活该。”
“不过朝廷最近动静不小,听闻平国公开始不留余地清扫叛军,最近闹得不可安生,可能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想给外孙铺路了。”
平国公此人十分的复杂,他爱妻爱女,大周害死了他的女儿,他蛰伏多年,谋算着用大周的天下给他女儿外孙陪葬,可同样的,也害了不少忠臣良将,手中沾满了鲜血。
燕行川只希望江辞年千万别见到他,若是见到了,脱身就难了。
他是万恶屠夫,又是一心为女儿的可怜人,旁人可以恨他,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但江辞年却不行,扯上了,就脱不开身了。
燕行川见她双目有亮光,似乎是很喜欢听,便挑拣一些平国公府的事情和她说一说,大约是差不多一个时辰,便有侍女前来请他,说许老太太要见他。
这言下之意,是提醒他不能在崔姒这里待了。
燕行川想了想,在怀里拿出了一些银票:“你回了羡阳城,恐怕要找你的人不少,你若是想清静些,便直接搬去雅园那边住,这些你先用着,等过些日子我再让人给你送。”
崔姒诧异地挑眉。
燕行川笑了笑:“是不是很意外,也是,我以前就没做过这些事。”
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觉得夫妻一体,他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他的,所以从未想过给些钱家里花费这种事。
崔姒微讶,然后摇头:“这你倒是不必内疚,男主外女主内,很多事情,都是借了你的名头,才能更好。”
世间上官宦人家大多都是如此,男子在外打拼前程,做家里的顶梁柱靠山,女子则是打理家中,经营产业,两人齐心协力撑起这个家,也不说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
“道理是这样没错。”他做好他的北燕王,打好他的仗,做好她的靠山,便是没有钱财拿回家,她也不能说他有错,更不会在意。
只是,也没有值得她欢喜留恋的。
他以为两人是夫妻情深,恩爱两不疑,可在她看来,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同舟共济。
他对她没有用心,怎么可能得到她的真心喜欢。
“不过我现在给你,你就拿着。”
崔姒仍旧摇头:“我没有随便花别的男子钱财的习惯,我又不是没有。”
昔日住在平山栖居,一应花销他负责也就罢了,没有道理还收他的钱花。
燕行川想了想也是,于是也没再劝:“那我过年给你送年礼,这个应该可以收吧。”
“随你。”
“那我走了。”
“一路顺利。”
燕行川起身离开,崔姒并没有起身相送,便是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她,她也没有抬头看。
也不知过了多时,人走了,胭脂和松绿又回到院子里。
松绿掀开帘子伸进去一个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似乎想偷偷看她在做什么。
崔姒回过神来,伸手握了握只余下一点余温的茶盏,淡声道:“偷偷摸摸做贼呢,还不进来。”
松绿嘻嘻笑了一声:“哪能呢,我刚刚只是好奇我家主子在哪,我怎么没瞧见,原来是一时晃了神,坐在这的神妃仙子竟然是我家主子。”
崔姒见她走近,伸手点她脑袋:“你倒是能说会道,小心我让你给我念话本子。”
松绿一听,顿时不嘻嘻了:“不要啊,主子您饶了我吧。”
看书就是她一生不堪回首的噩梦啊。
胭脂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无奈摇头:“行了行了,你喊得太大声了,到时候满院子都听见了。”
“我哪有,我声音很小好嘛。”
崔姒见她们笑嘻嘻的,顿时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说主仆有别,但这两人也和她亲人没什么两样了,看着她们还活得这样开心,她心里也高兴。
“对了,娘子,方才三郎君安排的人来找了婢子,说是百里先生离开之前让人将江家的东西收拾好了,都送到了雅园去了,说他带不走,就都留给娘子。”
“留给我?”崔姒一顿。
“正是。”胭脂面色也有些微妙,“三郎君的人说,东西已经让人清理核对过了,问娘子什么时候去看看。”
崔姒沉默了好一会儿,问胭脂:“百里先生可留下什么话了吗?”
“不曾。”
“那老头走得也挺干脆的。”崔姒冷笑了一声。
崔姒对百里伯琴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可敬的长辈,可一想到假死药的事情,她又忍不住有些恼火。
他凭什么决定她的人生。
“算了,既然人都走了,看在江辞年的份上,我便不与他计较了,若是有机会,我得让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