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太医!“马场上响起綦锋的暴喝声。
他自地上爬起来,一把抱起陆盛楠就往厢房去,他知道那里通常都有太医值守。
跟来马场的三位太医,这会儿子都围在苏九娘身侧,突然听到又有人喊,口气还那般急迫凶狠,心下都是一凛。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侯爷!太医在那边!“陈楠最先看出綦锋的用意,赶忙往苏九娘那里指。
綦锋回身看他一眼,抬脚又往那头去。
见他抱着陆盛楠过来,众人赶忙让开,“太医,快来看看,她的胳膊好像断了!”
立刻有太医奔过去。
苏九娘急得跟江百川喊,“你快去看看,看看呀!”
江百川瞪他,“有綦侯,我操什么心,太医在上药,你别动!”
看台上众人也注意到了场上的异动,“齐嬷嬷,齐嬷嬷,快去看看怎么了!”老夫人急得站起来,探着身子往赛场上看。
“哎!老奴这就去!”齐嬷嬷刚要抬步,就听有小太监来报,“皇上,陆姑娘坠马了!\"
“啊?!”老夫人心头一紧,身子忍不住向后仰,齐嬷嬷慌忙抬手去扶,“老夫人!”
就听皇上问:“人呢,可还好?!”
小太监又道:“没有大碍,但是好像摔断了胳膊。”小太监回道。
“齐嬷嬷,我们去看看。”老夫人等不及,拉了齐嬷嬷就往赛场上去。
萧王眉头蹙了蹙,他状若无意地往靖王看去,就见靖王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由微微摇头。
赛场边的蔡铃儿和赵怀安也已经挤到了陆盛楠面前。
“盛楠,你怎么样?!”
“陆姐姐,你怎么样?!”
两人跪趴在陆盛楠身侧,凑近了看她的胳膊。
陆盛楠因为疼痛,已经没办法回应他们,只是紧紧锁着眉头,狠狠咬着嘴唇。
太医俯身做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綦锋冷声问。
太医站起身,“侯爷,要赶快把这位姑娘送回去治疗,不能耽误,确实是断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送回侯府啊,快啊!”身后传来老夫人急切的声音。
綦锋抱起陆盛楠,回头看太医,“止痛的药先给我一粒!”
他太知道胳膊断了是怎样的疼痛,男子尚且受不住,更别说陆盛楠这样的姑娘。
看着陆盛楠因为极力忍耐而扭曲的面容,额头渗出的大颗大颗冷汗,以及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的身子,綦锋心疼不已。
“哎!”太医应着赶忙从药箱取了颗备用的止痛药丸,塞进綦锋手里。
綦锋抱着陆盛楠上了侯府的马车,他小心翼翼将陆盛楠抱在腿上,轻轻唤她,“楠儿,先吃了这颗药,便不会那么痛。”
陆盛楠咬着唇点头。
綦锋将药放入她口里,取了茶杯喂了水,见她吞下,心疼得取了帕子给她擦汗。
他自责极了,明明知道今日危险,怎能如此掉以轻心,他本该护在她的身侧。
他狠狠咬牙,眸中闪出狠厉,“冷未,去给本侯查清楚!”
“是!”车厢外传来冷未领命而去的声音。
等马车到了侯府,陆盛楠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不知是吃药的原因,还是实在太痛,她感觉自己意识模糊,全身酸软。
太医院院使黄太医已经带着女医在侯府候着,见綦锋抱着陆盛楠下了马车,赶忙迎上来给他行礼,“侯爷!”
綦锋一面冷冷应了,一面大步往远山堂去,他将陆盛楠安置在自己榻上,“黄太医,拜托您了!”他站定,认真向黄太医弯腰作揖。
“侯爷客气!”黄太医立刻明白过来这榻上的姑娘对綦侯是怎样的存在,再加上皇帝亲自下了谕旨让他务必治好,自然不敢怠慢。
他给陆盛楠喂了麻沸散,开始准备接骨的工具,綦锋看着那些夹板、纱布、利刃,心头一阵阵揪痛。
他眸中冷冽,拳头捏得暗暗做声,
待准备停当,黄太医望向綦锋,“侯爷回避吧,治疗妥当再喊您。”
话音未落,就听榻上传来虚弱的声音,陆盛楠痛得没了力气,也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但是太医的话她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在听,听到他让綦锋离开,她突然心头慌乱和害怕起来。
她转头看向綦锋,向他伸出手,虚弱地喊:“侯爷!”
綦锋见惯了她骄傲自信,亦或对自己炸毛、发脾气的样子,如今这般想要自己保护的柔弱无助,让他心头顿觉疼惜,连鼻头都忍不住酸涩起来。
他两步来到榻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楠儿不怕,我在。”
陆盛楠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
綦锋摸到她的手心满是冷汗,心下又是一阵揪痛,忍不住低头吻在她的手背上,心疼得眼眶都泛起红来。
黄太医有些愕然,身边的两个女医更是有些脸红,綦锋却冷眼看来,“黄太医,可准备好了!”
黄太医赶忙收拾了情绪,快步过去。
他是太医院院首,又最擅骨科,这样的伤,对于他只是小阵仗,可毕竟伤到了骨头,治疗起来,自然痛彻心扉。
即便是吃了止痛药,又服了麻沸散,自黄太医握上陆盛楠的胳膊开始,钻心的痛就一阵阵传遍四肢百骸。
黄太医事先塞了帕子在陆盛楠口中,她只能拼命咬着,握着綦锋的那只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他的掌心。
她紧闭着双眼,眼中的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般一串串没入枕中。
綦锋心如刀绞,他努力克制着眼中的怒火,眼眶都已经通红。
这已经是陆盛楠因为他第二次伤到手臂,如果是靖王下的手,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老夫人回了侯府径直进了远山堂,却被冷影拦在了屋外,“黄太医正在接骨,老夫人先去正堂等等吧。”
话音未落,屋里便传来陆盛楠一阵阵沉闷而压抑的呜咽,听的人心头震颤。
老夫人抿紧唇,驻足半晌,才转身往正堂去。
许久,冷影过来请老夫人,“老夫人,可以过去了。”
老夫人随冷影到了綦锋的卧房,黄太医正在收拾工具,他跟老夫人行礼。
“如何?”老夫人问。
黄太医看看綦锋,才轻叹口气,“伤得有些重,能不能恢复到从前还不好说。”
老夫人向黄太医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问,“胳膊难道废了?”
黄太医摇头,“也没那么严重,只怕一些精细的活都做不得了。”
这可是右手,精细的活做不得,那就是写不得字、绣不得花、抚不得琴……楠姐儿事事做得好,必是心高气傲之人,对于她,这跟废了又有什么差别。
老夫人忍不住长长叹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