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顾焕章巧计救宾朋浪里钻聚兵战江口
顾焕章靠近床边,手起一剑砍向床上睡觉的“老道”,随后撤剑。忽然东西配房锣声响起,众人齐声大喊“拿奸细!”顾焕章连忙转身跑出房间,刚到院中,就听见四面八方都在喊“拿奸细呀!拿奸细呀!”吴恩手持宝剑从北房跳下,挥舞龙泉剑就向顾焕章砍去。原来吴恩等人担心有奸细前来行刺,各屋中都设置了真真假假的埋伏。今天北上房床上睡觉的不是人,而是将一只大个山羊的四条腿捆上,把嘴用绳子系上,用一份上好的棉被褥子将羊放在上面,再用大红呢的棉被蒙上,然后把老道的衣服压在被窝上头。那只羊一喘气,就好像人打呼噜一样。如今被顾焕章杀死,床上有走线,只要有人一动,走线铃铛就通到西屋中。顾焕章杀死这只羊,走线铃铛一响,惊动了防守的人,大家鸣锣聚集众人。吴恩在后面早已听见,拔出龙泉剑奔到前院,说:“好大胆的奸细,竟敢前来行刺!”举起龙泉剑就向顾焕章的头顶砍去。顾焕章用太阿剑急忙架住迎击,说:“唔呀!混账忘八羔子,今天我是与你干上了!”挥舞宝剑与吴恩杀在一起。此时后边的劝善会总蔡文增也得知了消息,连忙拿着五云筒奔到前面,帮助吴恩捉拿奸细。顾焕章见贼人人多势大,担心被人算计而受伤,就把太阿剑一挥,杀开一条血路,飞身上房,想要逃走。蔡文增对着他的后胸就是一下五云筒,一股青烟把顾焕章后身的衣服烧着。顾焕章翻身跳到房上,正在慌乱之时,没有留意,往下一跳,正好跳到翻板之上,“噗哧”一声,坠入地板之下的大坑内。早被贼人看见,用挠钩套锁搭住。蔡文增、吴恩二人过来,派手下人把他搭到坑上来,牢牢捆住双臂,吩咐人将他搭到西院空房内,派小头目胡得宜带兵丁看守。胡得宜带领四个手下人,把他押到西跨院北上房,将顾焕章捆在椅子上。胡得宜带着四个小伙计在廊檐底下喝酒。
天已经到了三鼓以后,顾焕章闭目等死,宝剑也被蔡文增拿走。他心中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廊檐下传来“哎呀,噗咚”“咕噜噜,吧嗒”的声音。“哎呀”是胡得宜一喊,“噗咚”是他栽倒了,“咕噜噜”是他一滚,“吧嗒”是他的酒瓶子砸了。胡得宜与四个伙计都丧了命。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说:“侯爷多有受惊,我特意前来救你。”走过去把绳扣解开。顾焕章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飞天大圣玉昆。顾焕章说:“你从哪里来?”玉昆说:“因为那一日穆将军派一干英雄夺取了祁河寺,赤发瘟神韩登禄死在乱军之中。穆将军查点人马,就缺倭侯爷、王义士、高杰、白少将军等人。在各处寻找,都不见你们几个人的下落。穆将军这才派朱天飞、侯化泰这二位老英雄寻找你们,找了一天也不见回来,穆将军十分着急,这才派我前来。之前我上大竹子山来过,对山里头的地理很熟悉。今天我来到这里,正在访问的时候,听见说你被贼人拿住,刚才我把胡得宜等几个人杀死。侯爷跟我走吧,还得快走,倘若被贼人知道,要走就比登天还难!”顾焕章说:“别忙,你是怎么进来的?”玉昆说:“施展我平生的功夫,飞进大竹子山,探听你们众位的消息。”顾焕章说:“这里还有几个朋友,最好把他们一同救出去。”玉昆问:“马大人同白少将军他们几个人现在哪里?”顾焕章说:“他们共十个人,都在江口被贼人拿住,有混海泥鳅姜鸿、墨金刚白桂友、洪水太、马清太、镇八方小陈平侯文、乐九州岛赛存孝侯武、高杰、瘦马同胖马,与白少将军共十个人。我跟你找他们去吧。”玉昆说:“也好。”
二人飞身上房,在各处寻找,都不见十个人的下落。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看见正西有两名更夫,一个更夫拿着锣,一个更夫手里拿着梆子,顺着夹道由西往东走。正好交三更三点,顾焕章飞过去一脚,把前面那个更夫踢倒按住,解开他腰中的带子,把他捆上。后面那个更夫刚要跑,顾焕章说:“混账忘八羔子!你要跑,我把你脑袋揪下来!”一腿把这个更夫踢倒了。顾焕章说:“你叫什么名字?”更夫说:“我叫吴二,在这里充当更夫。好汉爷饶我这条性命!你是从哪里来?”顾焕章说:“我乃是大清营的大将。我且问你,你们祖师爷拿住了我们那十员战将收在哪里?”吴二说:“就在这西边灵石岩下,另有一所院子,坐北向南,里面是北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靠门外面有几株桂树,上面有一块匾,写着‘香浮院’。大清营的差官老爷都在那里。有两位头目,名叫水里滚周平、浪里钻吴滚,带有二十名兵丁,在那里看守。”顾焕章听了更夫吴二的话,记在心中,把更夫吴二捆上,把他的口塞住,说:“我也不杀你,我把你放在房上,等我办完了事再放开你。”连那个更夫一并把口塞好,将二人放在房上前坡。他同玉昆两个人扑奔灵石岩。
来到香浮院之外,顾焕章一看,这里的地理占得很好:西边是五丈多高的石台,方圆有二十多丈,上面这所院子就是香浮院。二人登着石台上去,看见正北两旁支着气死风灯,有十几个八卦教的兵丁在那里值宿,各拿着兵刃。这二人中只有玉昆手中有刀,顾焕章手无寸铁,想要与这些人动手,那十几个兵丁也不是他的对手,怕的是打草惊蛇。二人循着这石岩往北,到了无人之处,也就是香浮院的东北方向。顾焕章说:“玉昆,此事不可大意!你我在龙潭虎穴之中,倘若让贼人知晓,想要逃走就比登天还难。你有翅膀儿可以逃走,我等又无翅膀儿;再者说,还有不会水的人。”玉昆点头说:“有理。”二人飞身跳过墙去,在房上后坡一听,屋中马成龙正与众人说话,听不真切。二人溜下房来,在窗棂以外仔细一听,只听马成龙叫:“白大兄弟,你我弟兄被贼人所获,在这里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实实在在把我憋闷死了!”白少将军说:“马大哥,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你我为国尽忠,与民除害,如今遭此不测,遇到这么大的危险,你我大丈夫视死如归,生有什么可欢悦的,死又有什么可惧怕的!”顾焕章慢慢把后窗户摘下来,飞身蹿进屋中,见了大家,说明来由,并将众人的绳扣解开。看见廊檐底下灯光闪闪,周平、吴滚正在那里喝酒。顾焕章同众人一语不发,把众人悄悄地领出后窗户来。众人定了定神,看见满天星斗。玉昆在头前带路,从东北角跳上灵石岩。这几个人飞身上房,跟着玉昆蹿房跃脊,如同走平地一样。出了竹子山大寨门,顺着山坡下了竹子山。顾焕章说:“我去找一只船来,你们在这里等候我。”白少将军说:“我们跟你一同前往。”
众人一直往西走了不远,在星斗之下的黑夜中,看见靠岸边有一只小船,上面有个灯笼,有两个水手。顾焕章跳上船去,说:“你们两个人不准嚷,送我们大家出山,必有重赏。”吓得那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说:“好汉爷,饶我们二人的性命!我们是哥儿两个,我叫全福,我兄弟叫全禄,原是石平州的人,以打鱼为生。因为竹子山的人造反,这里名义上是招募水手,我们哥儿两个来到这里船上,专门管来往走差使的差官。好汉爷,你老人家是谁?”顾焕章说:“我姓顾,双名焕章,在山陕一带有名,人称赛报应,受到恩赐倭克金布,赏给靖远侯。我今天特意来探竹子山,救我的盟兄拜弟。你们两个人送我们出大竹子山,我把你们带到大清营,交给老将军,必定赏你们一份钱粮。”全福、全禄说:“甚好,全仗侯爷提拔,侯爷诸位上船吧。”顾焕章、玉昆同众位英雄上船,大家这才定下心神。刚要开船,侯文说:“且慢,咱们大家的兵刃都在竹子山,还得求倭侯爷再辛苦一趟,把大家的兵刃再盗回来,咱们再走。”顾焕章说:“也好。”自己带了一口刀,又进了竹子山,走了没多远,看见上面一片灯火之光。飞身上房,到了里面,找着兵器库,把众人的兵刃盗回来。到了船上一看,就缺白少将军的龙泉剑、马成龙的大环金丝宝刀、自己的太阿剑。顾焕章说:“咱们走吧,这三般兵刃不容易盗,大家回营的时候再作道理。”全福、全禄这才开船,一直扑奔大竹子山的山口,船只到了山口,此时高胜已然睡熟,众兵丁都不认真盘查。众人解开拦索,放下浮桥,闯出了山口,绕过静江太岁张宝的水师连营寨,这只小船顺着大江一直往北行驶。刚走出数里之遥,就听见后面锣声响亮。此时天色东方已经发亮。后面水里滚周平、浪里钻吴滚,带着五百名飞虎水队,撞出山口。静江太岁张宝也知道了信息,点齐了水鬼喽兵,杀出水师连营寨。江声大震,喊杀连天。顾焕章一干英雄,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豪杰回营定巧计义士奋勇盗宝刀
顾焕章带着十多位英雄正驾船逃走,忽然听见身后喊杀声震天,追兵已近。原来是周平、吴滚当时正在灵石岩上喝酒,见关押众人的屋内毫无动静,进屋查看时发现后窗户被支开,二人连呼“不好”,急忙点齐五百名飞虎水队,驾着二十只飞虎舟战船出了大竹子山山口。他们先派人给静江太岁张宝送信,随后带着这队战船率先追了下去。张宝得知消息后也点齐大队人马,沿江追赶。顾焕章回头一看,惊呼:“不好!贼兵追赶上来,眼看就到了,这可怎么办?”马成龙说:“别的都不怕,就怕他们钻船底,那时就麻烦了!”姜鸿应声:“我跳下水去,护着咱们的船底。”顾焕章当即部署:“你在船底阻住贼人,让水手只管加急行驶,不许停住,咱们且战且走。”高杰等人手持兵刃,严阵站在船上。
那边水里滚周平、浪里钻吴滚各执三节钩镰枪,叫嚣道:“被擒的鼠辈,我等一时疏忽,你们竟逃到此处。若知时务,就别等会总爷们动手!你们几个人想逃走,怎么可能?”手下五百名水队战船呈双龙出水之势,从两旁包抄过来,将马成龙等人的小船团团围住。周平命令水鬼兵跳下水,用锤钻钻马成龙的船底。这十几个八卦教贼兵刚跳下水,就见前方一人手持钢刀朝他们猛扎过来。这些八卦教水兵哪里是姜鸿的对手,几个照面下来,就被姜鸿连扎伤七八人,剩下的纷纷叫嚷“厉害”,逃回自己的兵船。周平摆着钩镰枪想往马成龙的船上跳,被瘦马马梦太用避血桷击中左肩头,也逃回船上。顾焕章等人的小船趁机向北漂去。
静江太岁张宝带领一千名飞虎水卒追到江口时,见顾焕章等人的小船已驶出很远,但还能看见,便下令手下人加急追赶。这一千五百名兵丁会合后,很快就将顾焕章的小船围了起来。姜鸿深知在大江中需先保护船底,立刻跳下水去。顾焕章等人则各抱兵刃站在船上。张宝派吴滚带领水鬼兵丁跳下水,打算先毁坏船只,再擒拿众人就容易了。吴滚带着五十名水鬼兵,吩咐道:“我下水和他们动手时,你们大家要齐心合力,把他们的船底钻坏,这算你们五十个人的一件奇功!”水兵们齐声答应,一同跳下水,在吴滚的指挥下扑向顾焕章的船。姜鸿见状,顺刀就朝吴滚前胸扎去,吴滚闪身躲开,摆钩镰枪刺向姜鸿,二人在大江中各展所能。五十名水兵拿着锤子、钻子用力钻马成龙的船,只听“咚咚”几下,小船就漏了。高杰正在船上与张宝动手,忽然感觉脚下的船进水了,众人惊叫道:“不好,船漏了!”顾焕章见小船漏了,眼看就要沉入水中,而静江太岁张宝早已回到自己船上。赛报应顾焕章一看情况危急,喊道:“众位,不好了,船要沉了!”
马成龙正焦急时,忽见正西驶来两只大船,船上插着两杆杏黄色大旗,蜈蚣走穗,火雁掐边,坠角铜铃被风吹得“当啷啷”直响,上面写着斗大的“杨”字。船上有一百多名水兵,都戴着分水鱼皮帽、日月莲子箍,身穿蓝油绸子水衣水靠,怀里抱着钩镰枪,外穿红号坎,上面有白月光,写着“三岔山练勇”。船头上站着一位老英雄,身高八尺多,头戴分水鱼皮帽,身穿蓝油绸子裤褂,面如瓦兽,粗眉大眼,鼻直口方,下颌一部虬髯,年约六十,怀里抱着一口金背刀,正是虬首龙杨永安,后面那只船上的是海底蛟杨永太。他们冲开贼船,喊道:“大清营的差官老爷不必心慌,我二人来也!”顾焕章等人见是三岔山的兵船,心中大喜,一齐跳上大船。回头看时,那只小船已沉入水中。这时,船廒中蹿出一人,正是小白龙王天宠,他说:“众位不要着急,待我来收拾这伙无名小辈。”
书中交代,王天宠昨日在水中与大竹子山的水寇交战,见贼人败走后出水,发现自己的小船和马成龙等人都不见了,知道他们被擒,又急又气:“我王天宠乃是堂堂正正奇男子,烈烈轰轰大丈夫,一日之间朋友被擒,若不替他们报仇,就是畏刀避剑、怕死贪生之辈,算什么英雄!”越想越气,拔出雁翎刀,想追到大竹子山骂山,与贼人拼死一战。正走着,见正东驶来一只船,有六个水手,船头有两个号灯,中间一把太师椅上坐着海底蛟杨永太。杨永太发现水中有人,王天宠应道“是我”,飞身上船行礼:“叔父大人在上,小侄婿王天宠有礼。”杨永太问明来历,王天宠将奉令探祁河寺、众人被擒之事细说了一遍,又说要去报仇。杨永太说:“原来如此。你跟我来,我和你岳父带领二百名精壮水兵在灵岩岛山里隐藏,每日派人打探大竹子山的消息。今日我兄长听手下人报,大清营差官在江口被蔡文增擒获,我们商议后赶来此处哨探,兄长还在灵岩岛等候,你跟我去那里商议破山救友之策。”王天宠觉得有理,便随船来到灵岩岛山谷,见到虬首龙杨永安的战船,上前行翁婿之礼。杨永安问明情况后说:“你不要急,这大竹子山不易破,我自有主意,你那几位朋友大概也没事,先喝酒吧。”于是摆酒,三人在船舱中吃酒谈心,三更时安歇。
次日天明,早饭后忽听大竹子山口外金鼓大作,杨永安立刻带手下人开船,率领水兵来到江口,正遇见马成龙、马梦太、高杰、白胜祖、侯文、侯武、洪永太、马清太、墨金刚白桂太、顾焕章十人在一只小船上,眼看船要沉了,便喊道:“你们快往这只船上来!”十位英雄跳上大船,静江太岁张宝见状,知道来的是三岔山的虬首龙杨永安,这兄弟二人都是武艺高强的当世英雄。此时海底蛟杨永太已跳下水,见浪里钻吴滚手中刀上下翻飞,混海泥鳅姜鸿正与吴滚杀得难解难分,便摆刀上前,照吴滚分心就扎,吴滚用刀一拨,几个照面后,吴滚被姜鸿、杨永太合力杀死。水里滚周平见吴滚死于江中,怒火中烧,摆刀跳下水:“好个无知匹夫,我来拿你!”此时八卦教五十名水兵已被姜鸿、杨永太杀死二十余人,其余逃回船上。静江太岁张宝见状,吩咐水鬼兵丁:“大家务必努力,拿住这些大清营余党,必加倍重赏!”一千五百名水兵齐声呐喊,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用弓箭将三岔山的两只战船困在中间。
第七十三回飞天大圣复探山劝善会总施毒计
海底蛟杨永太与姜鸿在水中正杀水鬼教兵,水里滚周平赶到,三人交手几个回合,杨永太一刀将周平杀死,随后姜鸿和杨永太一同上了战船。再看静江太岁张宝调动手下一千五百名水鬼兵,各执强弓硬弩,将虬首龙杨永安的两只战船团团围住。梆子一响,万弩齐发,杨永安手下二百名兵丁各执藤牌遮挡弩箭,且战且走,最终闯出重围,直奔正北。张宝见杨家兄弟二人精通水性,手下水兵也都是英勇无敌的英雄,知道难以取胜,便吩咐收兵,回归水师营。
杨永安带领众家英雄乘船顺大江直奔祁河寺上江口。这日正往前走,忽见上江口西岸无数旗幡招展,全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大旗,原来是小竹子山坐山雕罗文庆与蔡文荣,带领罗如龙、罗如虎,还有两万水旱大队、四十余员上将。江内有一百多只战船都插着八卦教旗子,东江岸上则是穆将军的大营,同样旌旗招展,号带飘扬。
原来穆将军自那日率领全军大队人马攻破祁河寺,杀了无数贼兵,进寺救了朱天飞、侯化泰,刘洪太、李德太率众投降,连浪里飞行翻江太岁李英也一同参见将军。穆元帅派汪平盘查仓库及军装器械完毕,便带领大队人马在祁河寺正北安下行营,升坐中军大帐,传齐众将按花名册点名并论功升赏。穆将军查点时发现花名册内缺少马成龙、马梦太、倭侯爷、王天宠、白少将军,便询问这几个人的去向,诸将中朱天飞回禀说他们从地道中追吴恩去了。穆将军早料到马成龙是福将,又有王天宠、顾焕章跟随,料想他们万不能受贼算计。随后穆将军把李英、刘洪太、李德太叫上来,问明来历后俱赏给六品顶戴,让他们在帐前听差。此时江平查点完军装器械回营交令,穆将军吩咐摆宴庆功,众三军吃得胜饼,又派人把赤发瘟神韩登禄、白面太岁任凤春的死尸找出来,枭首级号令。
次日仍未见马成龙等六人回来,穆将军亲身骑马到江岸上,见水势甚狂,急忙发令箭派邓龙带领五百步队速到金沙江调齐一百只船,不得有误。邓龙接令而去。过了一天还不见马成龙等回来,远探子来报说西江岸有小竹子山坐山雕罗文庆带领水路全军大队人马在上江口扎营,穆将军吩咐再探,随后升坐大帐调齐合营诸将,说马成龙、倭侯爷、白少将军等自破祁河寺追吴恩至今未回营,不知吉凶祸福,意欲派人过江哨探,无奈未得相宜之人,问诸将有何高见。汪平进前说马成龙等六人才智双全,此去大概没什么凶险,不久必有回音。穆将军说虽如此,但他们都是大清营五虎上将,倘有疏失皇上怪罪。这时旁边一人说将军休要为难,末将前去大竹子山哨探他六个人下落,穆将军一看正是飞天大圣玉昆,心中甚喜,叮嘱玉昆诸事小心谨慎,不得违误,玉昆领令而去。玉昆走后也不回来,穆将军心中甚是着急。
这一日,穆将军带领人马在江岸往正西看,见正西上江口船只不少,旗幡招展,杀气腾腾,有无数贼兵结下连营大寨,又不见邓龙调船回来,回归大营见众三军都带有病形,便问各营将官原因,营官、哨官跪倒回禀说自从得渡金沙江后,三军多不服水土,连日天气炎热,众人都带病形。穆将军听后心中甚是忧闷,心想若贼兵渡江,带病的三军怎能打仗,便吩咐随营医家赶紧调理医治。正在分派之际,外面有人报有神力王大营差官禀见,穆将军命其进来,进来的是守备官张胜,他先给将军请安,然后呈上告急文书。将军问张胜老王爷到楚雄府后的军需情况,张胜回禀说老王爷自从湖耳山与将军分兵后,取了镇雄州,兵到楚雄府遇见地理教主袁治千,他有个名叫黑煞招魂幡的法宝,败了神力王一十九阵,两军阵前交兵,只要他摇招魂幡,人的三魂七魄就出窍被他拘去,老王爷退守蛰龙峪,有金家五虎带手下人堵住蛰龙峪,金家五虎都精通妖术邪法,神力王大队不能出山,便派差官张德去湖耳山副帅伊哩布那里求救,又派自己来面见将军,希望早发救兵解神力王爷之危。穆将军说派蔡将军带领一万人马跟张胜前往,在蛰龙峪山口外安营,不准与敌人交锋,等玉昆探听马成龙、顾焕章等下落回来后,自己亲自率兵前往,蔡荣将军便分一万人马跟张胜去了。
穆将军正要散帐,营门官来报马成龙、顾焕章、高杰、白少将军、王天宠、马梦太回营交令,将军命他们进来,这六个人来到中军大帐面见老将军行礼,把过江捉拿吴恩的事细说了一遍,穆将军记他们六个人一件功劳。玉昆上来给将军请安,把到大竹子山解救众位英雄的事细回了一遍,穆将军吩咐把洪永太、马清太、侯文、侯武、姜鸿、白桂太、杨永安、杨永太带上来,八位英雄参见将军。穆将军看侯文、侯武有英雄气色,赏给二人六品顶戴,在帐前当差;白桂太、姜鸿二人给把总之职,也在帐前当差;洪永太、马清太俱赏六品顶戴;杨永安、杨永太不愿意作官,穆将军赏给全席两桌,派朱天飞、马成龙、侯化泰、王天宠四人陪着二位英雄饮酒。马成龙过来说在将军台前请罪,自己的大环金丝宝刀失落在大竹子山,穆将军说专折奏明圣上时会替他说明。旁边玉昆过来给将军叩头,说末将不才,愿入竹子山把马成龙的大环金丝宝刀盗回来,穆将军叮嘱玉昆大竹子山妖道能人甚多,此去要小心不可大意,玉昆答应得令,穆将军便散了大帐。
玉昆回到自己账房收拾停妥,带一口朴刀,用完晚战饭,天至黄昏便出离大清营,来到无人之处,抖翅膀飞在半悬空中,直奔大竹子山,飞进山口在无人之处落在山坡上,慢慢各处偷听,见前面一片灯火之光,是一所院子,正北上房五间,东西各有配房三间,北上房屋中灯火闪烁,听见屋中劝善会总蔡文增、黄面阎罗张天福、白面阎罗张天禄在说话。蔡文增说据他看天地会八卦教不久大事可成,天文教主张宏雷早晚必到,他善晓先天之数,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来到后帮助八路都会总操练人马摆阵,定能把神力王与穆将军杀得片甲不归,眼下自己得了太阿剑作护身之宝,后天黄道吉日,同二位贤弟挑一万飞虎水队、二百只大战船扑奔上江渡口,截住穆将军道路,拿大清国战将易如反掌。黄面阎罗张天福说师兄要去,有个人何不请来一同前往,蔡文增问是谁,张天福说是镇守穿云关圣手真人马通,把他请来同上江口捉拿大清营战将更不费吹灰之力,他武技好又精通法术,蔡文增听后说把此人忘记了,决定明天派人去穿云关调来。
玉昆听了多时,知道蔡文增在议论军国大事,正要转身去后边,只听屋中有人喊外面房披上有人,蔡文增等蹿出来在院中见房上果然有人,便伸手拉五云筒问哪里来的奸细,通名。飞天大圣玉昆倚着艺高胆大说蔡文增要问你老爷,姓玉名昆,绰号飞天大圣,前者在竹子山灵石崖救大清营众差官的就是你家老爷。蔡文增一听气往上撞,说原来昨日在竹子山救人的就是你这鼠辈,别走,看山人的法宝取你,便拿五云筒照定玉昆一甩,玉昆见一股烟扑奔前胸,说声不好,衣服早已烧着。
第七十四回伊哩布回兵独龙口巴德哩避雨夏家庄
劝善会总蔡文增朝着玉昆的前胸甩动五云筒,玉昆急忙抖动翅膀想要逃走,却没有想到五云筒喷出的一股青烟把翅膀烧着了。老道接连又甩动了两三下,玉昆身上的衣服全都被引燃了,他心中暗暗说道 “不好”,赶紧抖动翅膀往外飞去。那翅膀越是呼扇,这火燃烧得就越旺盛,火借着风势,风借着火势,玉昆的衣服与翎毛全部都被烧毁了。他往北飞过两座山峰,心里觉得一阵发慌,身子猛地往下一沉,投入到大江之中,火倒是灭了,可自己又不会游泳,只能随着波浪往南顺水流去。蔡文增派人在各处进行搜查,害怕还有奸细藏在里面。就这样乱了一夜,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八路都会总吴恩升坐帅府大厅,蔡文增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八路都会总发出一阵冷笑,说道:“竟然有这等胆大鼠辈,胆敢前来送死!师兄,从今天以后,每夜都要多派一些人进行巡查。”
正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下面跪倒了一个人,说道:“教主爷,如今有天文教主张宏雷乘坐大战船从云南府而来,距离此处还有数里之遥,请都会总赶紧安排队伍前去迎接。” 吴恩马上吩咐手下的人,把队伍整理整齐。吴恩、蔡文增同张天福、张天禄、云南二勇士小常万杨平、老会总任山,一同各自更换了衣服,下了竹子山山寨,乘坐战船出了山口。早有静江太岁张宝在这里等候,一同吴恩列开队伍,往正东方向观看。只见正东方向来了一只大战船,上面插着一杆白八卦旗,上面有二十四个水手,还有一百名兵丁,来到竹子山口。吴恩跪倒行礼,口中称:“弟子吴恩,前来迎接祖师爷!” 蔡文增等人也都各自报上姓名。那只大船进入竹子山山口,一直来到山根以下。早有属下的人准备好大轿,天文教主张宏雷从大战船上下来。众人睁大眼睛一看,只见这位教主爷头上戴着一顶杏黄缎子莲花道巾冠,身上穿着鹅黄缎子八卦仙衣,脚上穿着水袜云鞋;面皮微微发红,红中透紫,两道长长的眉毛,一双明亮的眼睛,鼻子笔直,嘴巴方正,颔下有一部银髯,根根见肉,真是有仙风道骨,仪表非同一般。他乘坐大轿上了竹子山,只见两旁兵丁排队等候。张宏雷到了帅府大厅下轿,立刻在正当中的位置升了公位。吴恩、蔡文增二人给师伯叩头。张宏雷吩咐他们起来,问吴恩:“近来军需的情况怎么样?” 吴恩把失守峨嵋山,在绝恩岭被擒,“多亏仁和教主化地无形白练祖把我救回竹子山。现在仁和教主在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上操演纸人纸马,借助天地之间的正气,练习一宗法宝,用来破除大清国的人马。今天师伯前来,可有什么高明的主意?” 张宏雷说道:“在后面给我准备一所洁净的房屋,预备一百名童男、一百名童女,我山人要练习一宗法术,到时候自然会有妙用。” 吴恩、蔡文增二人听完之后,说道:“遵命,现在就去预备。” 张宏雷又吩咐蔡文增,要赶快派人到穿云关,把圣手真人马通调过来,一同蔡文增挑选一万人马,带着黄面阎罗张天福、白面阎罗张天禄,同圣手真人马通,带领手下的兵丁,乘坐战船到上江口;把山中的大事全部托付给静江太岁张宝管理,让他查拿奸细,防守山寨。
蔡文增带着战船到了上江口,与坐山雕罗文庆会合到一起。罗文庆说道:“二位祖师爷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穆将军的战船已经在东江岸停扎,祖师爷一定要小心。” 蔡文增说道:“我山人来到这里,正要捉拿大清营的几员战将,来出我胸中的这口恶气。” 圣手真人马通说道:“师兄,我看这上江口的北面有一座小孤山,倒是扎营的好地方,防守这一座山口,一定不能让他的全军大队人马过江。” 蔡文增带领人马转移到小孤山扎营,罗文庆则把守这座江口。这一天,他们打下战表,要与穆将军在大江之中展开战斗。
且说穆将军自从派玉昆去探大竹子山盗宝刀,一直没有回营,连日来闷闷不乐。这一天,金刀帅邓龙调来了八十只大战船回营交令,穆将军心中非常喜悦,派王天宠、顾焕章统领五千人马操练水队;虬首龙杨永安、海底蛟杨永太二人一同办理。四个人领下命令去了。穆将军又派浪里飞行翻江太岁李英、混海泥鳅姜鸿二人为水军前敌,就在江岸操练人马。这一天,有伊哩布营中的差官前来禀见。穆将军把他叫上来一看,是守备邓喜。穆将军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邓喜给将军请过安,说道:“卑职奉我家大人之命,现在独龙口的张广太请求救援。只因为天地会八卦教水军都会总李天保、金棍将李天一,带领数万人马,把独龙口围困得滴水不通。藤罗营都司徐景义阵亡,在独龙口有十三庄连庄会团练乡勇,都被贼人打败。请求将军早点派救兵,解除这个危难,还请将军早点做好准备。” 穆将军吩咐赏给邓喜一桌酒席,让他在下面吃完了饭再回来听令。穆将军发出令箭,把麻长荣调来,代替伊哩布防守粮台,派铁胆书生诸葛吉、钢肠烈士欧阳善、玉面哪咤张玉峰、玉斗、巴德哩、病二郎李庆龙六员大将,带领一万官兵,同邓喜到湖耳山提调参赞大臣伊哩布营中,听候差遣委用。邓喜用完了饭,上来给将军请安,感谢赏赐,同钢肠烈士欧阳善等人点齐了人马,直奔湖耳山而来。
这一天,他们到了湖耳山伊钦差营中,把大队人马扎好。六员将官同邓喜进入大帐,参见伊大人。邓喜把将军的令箭呈上,回明了将军的命令。伊大人心中非常高兴。过了几天,麻长荣已经到达,伊钦差把一应公事交待清楚,带着自己的亲随以及六员战将、一万官兵,浩浩荡荡直奔独龙口而来。一路之上撒下驳儿马探子,前去哨探。
这一天,正往前走着,山路崎岖,只听见迎面传来一声炮响,旗幡招展,号带飘扬,排开了一队人马,全部都是头戴三角白绫巾,双插白鹅翎儿,身穿白号坎,怀中抱着一口斩马刀。当中有一个人,手使一条虎尾三节棍,只见此人身高八尺多,膀阔三停,细腰窄背;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的图案,身穿白绫箭袖袍,上面绣着三蓝牡丹花,腰系丝鸾带,足下穿着青缎薄底快靴;面色如同黑炭,两道粗眉,一双阔目,准头丰满,三山得配,海下没有胡须,正是英雄少年,说道:“伊哩布的大队人马,先不要往前走,如今有会总爷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伊大人的大队人马正往前走着,忽然看见前面有贼人亮队,便吩咐:“列开旗门,三军扎住队伍。” 伊大人派病二郎李庆龙出马,把贼人拿住,问他是哪里来的贼兵。病二郎李庆龙答应了一声,一催坐骑,来到两军阵前,说道:“对面的鼠辈,报上你的名字来!你是哪里来的贼兵,竟敢阻挡天兵的去路?” 对面的那条黑汉说道:“鼠辈,你问太爷,我姓金,名叫四龙,绰号人称黑面魔王。我的兄弟花面魔王金四标,死在大清营战将的手中,我特意来带一队人马,替我兄弟报仇。我奉水军都会总李天保的命令,带领三千大兵,特意在这里埋伏,就是等候你们这支人马。” 病二郎李庆龙一听这番话,说道:“原来你是叛逆金四龙,待我结果了你的性命!” 说罢,摆起三尖两刃刀,劈头就剁。金四龙用手中的虎尾三节棍往上相迎。两个人战了十几个回合,黑面魔王金四龙越杀越勇,精神百倍。巴德哩在队伍中略阵观敌,看见金四龙非常骁勇,便伸手掏出一个铁莲子来,照定金四龙打去。这金四龙正与李庆龙动手,没有留神防备,这一铁莲子正好打在前胸华盖穴上,金四龙 “哎呀” 一声,吸呼栽倒,被人救了起来,退回本队。伊大人鞭梢一指,大队冲了过去,两军混战,直杀得贼人尸横遍野,血染草红,金四龙带着败残人马往正东偏北方向败去。伊大人催促大队往下追赶,眼看着贼人转过山湾,踪迹不见了。
伊大人选择吉地安营,立下子午营、将军帐,用完了晚战饭。伊大人派巴德哩查前营门,玉斗守粮台,病二郎李庆龙巡墙子,查前后营。伊哩布自己居于中军大帐。天有初鼓的时候,伊大人正在灯下看书,就有两名亲随人在旁边伺候。忽然看见账房门一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手执明晃晃的一把钢刀,照定伊大人,分心就刺。只听见 “噗哧” 一声,红光崩冒,鲜血直流,贼人的死尸栽倒在地上。伊大人看见刺客拿着刀扎来,自己以为不能逃生了,忽然看见贼人 “哎哟” 一声,躺倒在地上,后脑海中了一支袖箭,当时就死了。伊大人问道:“是什么人拿住的贼?” 外面并没有人答应。大人喊道:“来人!” 早有巡查账房的玉面哪咤张玉峰听见大人呼唤,连忙带着手下二十名兵丁到中军大帐参见大人,看见地下躺着一个人,连忙过去给大人请安,说大人受惊了,问道:“刺客是被什么人拿住的?” 伊大人说道:“本部院正在灯下看书,忽然看见进来一个人,乃是刺客,手执钢刀,正要刺杀本院,玉峰亲身到外面各处巡查,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动静。回到大帐见了大人,说道:“可惜刺客已经死了,不知道他是被什么人所差遣的。” 伊大人吩咐:“把他交给营务处,将他枭首号令。派人到各处哨探哪里有贼兵。” 天色大亮的时候,看见两个驳儿马探子报道:“前面全是庄村,并没有贼兵扎营的地方。” 伊大人升坐中军大帐,传齐了一干诸战将,把昨天晚上捉刺客的事情向诸将说了一遍。诸将一齐请罪,说道:“都是末将失于防范,才让大帅遭遇危险。” 伊大人说道:“并不是你们失于防范,而是天地会八卦教的贼人诡计多端。我想此处临近村庄,一定有贼党的存在。今天本部院不走,马德哩、玉斗,你们二人到临近的村庄去访查,回来向我禀报。” 二人答应 “得令”,转身下了大帐,来到自己的账房之内,换了一身便衣。弟兄二人出离了大清营,一直朝着正北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有数里之遥,看见前面有一个庄村。二人进了这座山庄,一看街道整齐,树木茂密,里面是南北走向的大街,东西方向的房子。看见路东有一座小酒铺,位于高坡之上,上面有两株垂杨柳,杨柳树底下放着两张桌子,上面的东厢房有三间,坐东向西的门,是土墙,抹着白灰,上面写着黑字,字号是 “醉仙居”。巴德哩同玉斗上了东坡,坐在树底下的板凳上,叫酒家给拿过来两壶酒。酒保过来,手里面托着两盘酒菜,提着两壶酒,过来说道:“二位爷刚到吗?要几壶酒?” 巴德哩睁眼一看,此人年龄在三十岁开外,身穿月白布裤褂,足下穿着白袜青鞋,面皮微微发黄,长着重眉毛,大眼睛,鼻子笔直,嘴巴方正。巴德哩看罢,说道:“放下这两壶酒,我们哥俩喝着。” 又问道:“伙计,你贵姓?” 酒保说道:“我姓田,排行第六,人们都叫我笑话田六,因为我爱说爱笑。二位大爷贵姓?” 巴德哩说道:“我这位兄弟姓玉,名叫玉斗。我名叫巴德哩。你们这个村庄叫什么地名儿?” 田六说道:“我们这个村庄叫夏家庄。这里有五六百户人家,都是姓夏。你们二位是做什么生意发财的?” 巴德哩说道:“我们在四川成都府做买卖。想要回家,只因为年成不好,战乱不断,各处都有刀兵,竟然闹起了天地会八卦教,实在是厉害,我们在道路之上听见说独龙口又反了。” 田六一听这番话,连忙摆手,说道:“二位爷,少说吧。你们二位幸亏来到我这酒铺,要是到别处去,一定有性命之忧。” 巴德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笑话田六连连摇头,说道:“二位爷喝完了酒,赶紧赶路,还是少说话为好,不必往下多问。” 巴德哩心想:“他这话里有原因。” 便说道:“田掌柜的,有句俗话说:‘说话不明,如同钝剑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细细地说明。” 田六不慌不忙说出几句话来,把二位英雄吓得呆呆地发愣。
第七十五回夏海龙识破机关巴德哩二人遇害
玉斗同巴德哩来到夏家庄的酒铺之中吃酒,因为说起了闲话,提到天地会八卦教变乱的缘故,田六就说:“你们只管吃酒吧,少讲些闲话,要是叫别人听见了,你二人可有性命之忧。” 巴德哩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段事情呢?你说明白了让我听听。” 田六往左右看了一看,见四周没有人,才说道:“我看你们二位爷乃是精明强干的人。我们这临近四十多个村庄,全都是变民,每个庄村都有天地会的小头目一名。各个村庄都张贴了告示:如果要归顺天地会就免死;如果不归顺,天地会八卦教一到,必定要把全家都杀死。要是官兵来到此处,他们就都是安善良民、守分的百姓,等官兵过去了,他们仍然是反叛。要是大清营的差官老爷单独走路,准是九死一生,想要逃走,简直比登天还难。要是遇到良善的人还可以逃命。我们这个庄村当初都是好人,那一日天地会来了一张告示,劝我们这里归顺天地会,还要户口册子呢。如果不归降天地会,大家都有性命之忧。如果归降天地会,就都赐给免死牌一个。我们这里人心不一。” 巴德哩问道:“天地会他们的大头目现在哪里呢?” 田六说:“在福建,水军都会总李天保就是。”
这玉斗、巴德哩二人听了田六的话,一句话也不说,喝完了酒,付了酒钱,出了酒馆顺着大街一直往北走,出了北村口,时间也不过是到了巳正的时候。正走着的时候,忽然看见天上的云往西北方向飘去,雾往东南方向弥漫。巴德哩二人赶紧往前行走,忽然听到阵阵雷声震耳,下起了连绵的大雨。两个人冒着雨往前行走。此时正是仲夏之月,天气炎热的时候,雨水也不觉得很凉。两个人走了有一里多地,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巴德哩心中甚是着急,说道:“贤弟,你看这正西偏北有一所庄村,你我弟兄到那里去避雨吧!” 玉斗说:“好。” 二人一直朝着西北方向走来,等到临近了一看,是一片树木茂密的地方,正北有一所大庄院,是坐北向南的大门,墙外有护庄的濠沟。巴德哩来到门洞,坐在板凳之上,看见雨越下越大。
两个人正在心中着急的时候,忽然看见门房出来一个人,把他二位上下打量了几眼。巴德哩扭头一看,门房出来的这个人穿着宝蓝绸子裤子,漂白布袜子,厚底镶鞋,手中托着白银水烟袋;有二十多岁,白生生的脸膛,是个俊品人物,站在大门洞说道:“你们二位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把衣服都淋湿了?” 巴德哩连忙站起来陪笑,说道:“我弟兄两个人原本是北京城人氏,往四川成都府前去探亲,回来时从这里路过,正赶上天降大雨,来到宝庄贵府的门洞,暂且在此处避一避雨。” 那人说:“这有什么妨碍。你们二位尊姓大名?” 巴德哩不敢露出真名实姓,用手一指,说道:“我这个兄弟名叫王点,我叫李德,我排行第八。” 那人说:“你们二位不必在此避雨,我回禀我家庄主知道,你们二位到里边歇息去吧。走遍天下路,交遍天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这里的庄主最爱交朋友。” 巴德哩说:“那太好了。还未领教尊驾贵姓?” 那人说:“我姓阎,叫阎明。我们庄主姓夏,叫夏海龙。” 巴德哩说:“也好,就烦劳尊驾,回禀一声。” 阎明往里边去了,不多时转身回来,说道:“我们庄主有请。” 巴德哩、玉斗二人冒着雨,进了二道垂花门,看见正北是五间上房,前出廊,后出厦,两边是抄手势的游廊,东西各有配房三间,院子倒甚是宽大。阎明带二人进了上房,一看,靠北墙是一条花梨翘头案,上面摆着四盆盆景;那边摆着君狼窑磁器四样,中间摆着龙泉窑果盘,里面摆着时新果子。墙上挂着一轴挑山,画的是杏林春燕,两边各有对联,写的是:性刚强皆因经练少,言和顺且受琢磨多。落的是名人的款式。东边挂着落地幔帐。巴德哩在正中落座,阎明说:“我家主人这就出来相陪。” 阎明转身出去。不多时,有小童儿献上茶来。巴德哩、玉斗二人正在吃茶,只见阎明从外面进来说:“我家主人来了。” 巴德哩闪目睁睛往外一看,但见从外面进来的这个人,身高八尺,头大项短,面如黑炭,粗眉大眼;身穿青丝绸大褂,足下穿着青缎薄底快靴,年有三十多岁,精神百倍。巴德哩、玉斗一看,连忙站起来,说道:“庄主爷请坐!” 那人说:“二位壮士远路而来,不必谦让,请坐吧!” 叫家人献茶,说道:“二位壮士是从哪里来的?” 巴德哩说:“我们从四川成都府来。我名叫李德,我兄弟名叫王点。我还未领教庄主尊姓大名?” 庄主说:“在下姓夏,名叫海龙,当年在镖行谋生。只因年成不好、战乱不断,各处盗贼纷纷出现,我已经不在镖行多年了,如今在家中过着安闲的日子。我们这临近的村庄甚是混乱,竟然有好人都归顺到天地会八卦教之中。现在独龙口有李天保在那里闹得百姓不得安宁。二位壮士幸亏来到我这庄上,要是到别的庄村,恐怕会遇害,这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 吩咐道:“厨下准备酒,我与二位在此谈谈心吧。” 巴德哩说:“多有打扰!”
庄主手下的家人把桌案搭开,摆上菜蔬,让巴德哩、玉斗在上座,夏海龙在下面相陪,三个人对坐谈心吃酒。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相叙话偏长。
夏海龙说:“李大兄长,你在京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巴德哩眼珠一转,心中想道:“我要是告诉他真情实话,恐怕他不是好人。俗语说的不错:‘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十分竟吐真。不怕虎生三个口,最怕人怀两样心。’” 巴德哩说:“夏庄主要问,我弟兄两个人在京都先是做小本经营,都因为时运不通,赔折了本钱。我二人到四川成都府找一个朋友,都因为峨嵋山刀兵四起,我那一位朋友也不知道去向了。我二人手乏囊空,无奈困在那里,幸亏遇见几个同乡之人,周济我的盘费,我二人想要回家。今天来到此处,得以遇见庄主,也是三生有幸!庄主爷倒是一个厚道人。” 夏海龙说:“尊驾过于抬爱了。” 说着话,一回头说道:“来,再拿一壶热酒来。” 手下家人答应,去不多时,又换了一壶酒来。夏海龙亲自给玉斗、巴德哩斟上,二人喝了三四杯酒,觉得心里发闹,头眩眼晕,登时栽倒在地上。夏海龙哈哈大笑,说道:“两个娃娃,有多大的能耐,竟敢在会总爷面前卖弄精神!” 说:“来人!把这两个小辈给我捆上!”
这夏海龙乃是一个天地会八卦教的大会总,为人精明强干,足智多谋,奉水军都会总李天保的命令,在此独霸一方。他接了李天保的一支令箭,听说穆将军派伊哩布分兵去救援那独龙口。这夏海龙说道:“调齐各处的大将,等那伊哩布的大兵不久就会到达,我打算先截杀一阵,将伊哩布碎尸万段。” 两旁的战将说:“会总爷不要着急,末将马真在夜晚的时候,我去探听伊哩布在哪里扎营,前去刺杀他。” 夏海龙说:“马贤弟且慢。我发一支令箭到金家沟双虎庄,叫金四龙带领三千人马截杀一阵,看看是胜是败。如果得胜,那时我发传牌调齐各路的庄兵,就把伊哩布的大兵一网打尽。” 马真一听这话,说:“好。” 当时发下了令箭。这一天,有探子来报说:“金四龙大败而回,人马隐藏在双虎庄。” 夏海龙听罢,派马真到大清营前去行刺,一夜都没有见回来,正在心中烦闷,忽然天气突变,下起雨来了。不多时,家人阎明进来回话,说:“现今门外来了两个避雨之人,是北京城的口音,一个是黑脸膛的,一个是白脸膛的,恐怕是大清营的奸细,前来探听军务。” 夏海龙说:“你把他让至厅房,待我用话慢慢盘问他二人。” 阎明去把巴德哩、玉斗让至客厅,夏海龙出来与他二人一谈话,就知道他两个是大清营的差官。先用好酒让他们喝,把两个人稳住;后来叫家人换一壶酒的时候,那是暗令子,酒里都放有蒙汗药。巴德哩、玉斗二人喝下几杯酒去,头眩眼晕,登时倒在地上。夏海龙吩咐:“把这两个人先捆上,放在后面空房之内,派十几名庄兵看守。” 夏海龙说:“伊哩布的大队在我这正南安营下寨,我兄弟马真前去行刺未见回头,又不知是什么缘故。”
夏海龙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看见雨也停了,天也晴了,浮云已经散去,露出一轮红日。夏海龙把阎明、杜胜叫过来,说:“贤弟,你二人是我知己的朋友,我拿住大清营这两个小将,应该如何处置?” 杜胜说:“暂且把这两个人押在空房内,等我打听我马大哥的下落,看看是死是活,然后再处置他二人,也还不迟。” 夏海龙说道:“有道理。” 派四个人把玉斗、巴德哩抬到后院空房内看守。阎明过来说:“这两个人乃是穆将军手下的两员大将,当初我在楚雄府会见过他二人。今天活该被庄主爷拿住。” 不多时,忽然有细作来报说:“马真的首级被号令在营门以外。” 夏海龙一听这话,吓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说道:“马贤弟死了,真是令人好惨!现在把大清营的这两员小将杀了,替我马贤弟报仇雪恨!” 杜胜说:“且慢,依我之见,庄主爷先发出传牌,把四十二庄的庄兵调齐,与伊哩布决一死战。” 夏海龙一听这话,说:“贤弟,此计也很好,赶紧写传牌,通知各处。” 手下家人去后,吩咐把这桌残席撤去,重新另整杯盘,与杜胜二人对坐吃酒谈话。天有平西的时候,忽然有外面家人来报说:“外面来了一男一女,口称是庄主爷的朋友,前来求见。”
第七十六回梅素英诱奸英雄巴德哩巧遇侠义
夏海龙正和杜胜在厅房里说话,家人进来禀报,说他的结拜兄弟带着一个女子前来拜访。夏海龙说:“你们报信也不说清楚,没问问他从哪儿来、姓什么吗?”家人连忙回答:“姓谭,叫谭逢春,就是当年在咱们这儿住过的那位‘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啊!”夏海龙一听,立刻说:“原来是我的谭贤弟来了,我心里正念叨他呢。”说着急忙起身,带着杜胜往外迎接。
到了庄门口,只见谭逢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子,两人牵着两匹马,身上都带着随身兵器。夏海龙打量谭逢春,果然仪表不凡,不愧“玉面郎君”的名号:他身高七尺多,腰细背窄,头戴马连坡草帽,里子是玉色绸缎,身穿宝蓝色绉绸大褂,里面配着蓝绸子衣裤,脚上是青缎薄底的抓地虎靴子;生得天庭饱满、脖颈修长,一张白净脸膛,双眉漆黑清秀,虎目炯炯有神,鼻如玉柱,唇红齿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真是个英气逼人的美少年。旁边的女子十八九岁,黑发如瀑,面容白皙,眉如弯月,齿似皓玉,杏眼桃腮;身穿银红色女衫和中衣,一双小脚又瘦又小。
夏海龙吩咐手下接过马匹,带着谭逢春和女子进了大门,到上房后问道:“贤弟,你从哪里来?”谭逢春长叹一声:“兄长要问,说来话长。我自从和兄长分手后,一直在各处游历。这位是我的结发妻子邓氏芸娘,是‘迷魂太岁’邓天魁的妹妹。”邓芸娘向夏海龙和杜胜行礼问好。谭逢春接着说:“小弟特意来投奔兄长。我从竹子山于家务过来,听说任永春带着家丁投奔李天保了,我夫妇二人就直奔您这儿来了。路上还听说,伊哩布带了一万兵马杀向独龙口了。”
夏海龙点头道:“我已经发了令箭,派双虎庄的金四龙去截击,结果他大败而归。我正打算调齐四十二庄的人马,和伊哩布决一死战,还得请贤弟出力相助。”谭逢春立刻应道:“兄长如此信任,小弟愿做前敌正印先锋!”夏海龙很高兴,安排他们夫妇住在东跨院的闲房,还拨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去伺候。谭逢春谢过之后,夏海龙便吩咐摆酒,要和弟兄们痛饮一番。
婆子和丫鬟领着邓芸娘到了东跨院,只见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子宽敞,屋子也干净,桌椅、条凳、帏屏、帐幔等家什一应俱全。邓芸娘在里间坐下,丫鬟点上灯、献上茶。她对婆子说:“按道理我该去拜见主母,只是天色晚了,明天再去吧。”使唤的老妈一个姓田、一个姓刘,田妈说:“我去后院知会一声,明天再拜望也行。”
田妈转身出了东跨院,沿着夹道往后院走,刚到后院台阶上,就听见屋里有男女的说笑声。她停下脚步,心里犯嘀咕:“庄主爷在前厅会客,大奶奶屋里怎么会有男子在喝酒呢?”这里得交代一下:夏海龙的结发妻子姓梅,名素英,她哥哥“大耗神”梅峰是天地会八卦教的一路会总。梅素英从小就练得一身好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样样精通,还会打袖箭和镖。因为她平日里爱穿华丽衣裳、爱戴各种花朵,所以得了个“百花娘子”的外号,今年二十三岁。她和夏海龙的夫妻关系一直不和睦——夏海龙是个武夫,相貌又生得丑陋,根本不合梅素英的心意。
这天,梅素英听说前院抓了两个大清营的差官,就想过去瞧瞧,便让婆妇打着灯笼,来到西跨院。四个庄兵看见她,连忙过来行礼报名:“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参见主母!”梅素英问:“你们看守的大清营差官在哪儿?带我去看看。”牛大打开门说:“庄主奶奶,您请进。”梅素英到外间屋用灯笼一照,见两个人被捆在椅子上:南边椅子上的人二十岁左右,黑脸膛,穿一身便服;北边椅子上的人,她一看便注意到是巴德哩,二十多岁,身穿蓝绸大褂,里面是蓝绸衣裤,套着宝蓝绉绸套裤,脚上是漂白袜子和镶缎云鞋;生得天庭饱满、脖颈修长,面色白里透红,如同白桃花般温润,仪表非凡,气质像处女般清秀。梅素英见巴德哩容貌俊美,不由得心中一动,问朱三:“大清营这个差官姓什么?”朱三回答:“我听杜胜杜爷说过,这个叫巴德哩,那个叫玉斗。”梅素英吩咐:“你们把这个姓巴的抬到我屋里去,庄主爷要是问起,不准告诉,我明天赏你们每人十两纹银。”牛大等人谢过,立刻把巴德哩抬到后院大奶奶屋里。梅素英赏了他们每人十两纹银,四个庄兵磕头谢赏后,欢天喜地地回了西跨院。
梅素英给巴德哩服了解药,巴德哩打了两个喷嚏,睁眼一看:屋里顺前檐有一张四仙桌,两边四只椅子,桌上放着一盆佛手;旁边有一张湘妃竹大床,上面支着蚊帐,屋子北边靠窗有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自己正坐在东边的椅子上。靠东墙是一张梳头桌,两边各有一个杌凳。巴德哩见炕上摆着炕桌,上面点着一盏白蜡灯,炕桌西首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容貌极其美丽。有一段赞词描述她的模样:一阵阵香风扑面而来,一声声话语如燕啼般温柔。柳眉杏眼娇滴滴,粉面桃腮嫩生生。樱桃似的口中牙齿如玉排列,粉白的脸庞惹人怜爱。身穿合体的蓝衫,金莲被香裙遮盖。好似嫦娥从瑶台下凡,又像神仙来到人间。
巴德哩看罢,心中疑惑,问道:“你是何人?把我叫到这屋里,有什么事?”梅素英“噗嗤”一笑,说:“我叫梅素英,是这庄主的妻子。刚才听丫鬟婆子说抓了两个大清营的差官老爷,是我把你请到屋里,有大事和你商议。”说着又看了巴德哩一眼。巴德哩知道情况不妙,便说:“娘子有话请讲。”梅素英轻启嘴唇,眼神迷离,故意做出亲近的样子说:“哟!这位差官老爷,多大年纪?贵姓大名?”巴德哩说:“我已经被你们抓住,也不必隐瞒了。我姓巴,叫德哩,是大清营的差官,和我义弟玉斗奉令各处查访贼寇,没想到来到这里,中了蒙汗药被抓。我不知道你们庄主是什么来历,你跟我说说,我就算是死,也得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枉来这一趟。”
梅素英说:“我们这里叫夏家庄,庄主叫夏海龙,是天地会八卦教的头目威勇侯,管着四十二庄,手下有不少猛将。你们二人来到这里,被他用蒙汗药酒拿住。我是一番好意,想救你脱离险境,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巴德哩问:“什么事?”梅素英脸一红,说:“我看你年纪和我相当,我们倒是合适的缘分。夏海龙长得那模样,我实在不喜欢。再说他已经四十岁了,和我老夫少妻,很不相配。我看将军相貌不凡,以后必定能做大官。”巴德哩说:“我答应你也容易,我那个朋友是死是活?还捆在那儿吗?”梅素英说:“没死。你要是答应了,我连你带他一起放了。”
巴德哩听了心想:“我要是不答应,我们哥俩都得死在这儿。不如先口头答应,等她放开我,稳住她之后找机会杀了她,我们弟兄好逃走,再回大营调兵来捉拿夏海龙。”想罢便说:“放开我,我答应你!”梅素英说:“我放开你,你可别跑,你得发个誓。”巴德哩说:“你放开我,我要是跑了,这辈子都不得好报!”梅素英说:“好了好了,别发誓了。”过去解开他身上的绳扣,让老妈去厨房准备酒菜,问巴德哩:“喝烧酒还是黄酒?”巴德哩说:“什么酒都行,就是不喝蒙汗药酒。”梅素英说:“我们这儿都是好酒,你想吃什么菜?”巴德哩想了想说:“天气热,厨房方便的话,拿几样果子来,我爱吃高丽苹果、苜蓿藕、苏梨;还爱吃河鲜,随便配两样冷荤就行。”
老妈不多时就端来几十样菜,摆在四仙桌上,放下杯筷。巴德哩坐在东边,梅素英在西边作陪,拿起酒壶给他斟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巴德哩喝了两盅酒,吃了点菜,心里盘算:“我得把她灌醉,问清楚我义弟被关在哪儿,然后一刀杀了这妇人,救我义弟逃回大清营。”正想着,梅素英偷偷看他——巴德哩本就是白脸膛,喝了酒后面色红白相间,更显得俊俏了。巴德哩也看了看梅素英,只见她黑发衬着白脸,一身宝蓝绸衣,眉如柳叶舒展,唇似樱桃小巧,杏眼含着情意,脸颊带着笑意。
两人正喝着酒,大约初鼓时分,外面有人喊道:“庄主爷慢走!”原来是夏海龙和谭逢春、杜胜在前厅喝酒,忽见田妈进来。夏海龙问:“你来干什么?”田妈说:“请庄主爷到外面说话。”夏海龙起身到了外面,问田妈什么事。田妈说:“我刚才到后院,看见主母屋里有个男子在喝酒。请庄主爷过去看看,奴才不敢隐瞒。”夏海龙一听,怒火中烧,往后院就走。刚到后院,两个小童打着灯笼说:“庄主爷慢走!”夏海龙听见上房里有男女的说笑声,更是生气,拔出宝剑就冲进了屋里。这巴德哩的性命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玉面郎又逢美多姣百花娘巧语哄夫主
巴德哩正在屋里喝酒,忽然听到夏海龙来了,吓得呆呆发愣,连忙说:“这可怎么办?”梅素英说:“别慌。”她撩开帐子,让巴德哩藏到帐子后面。夏海龙走进屋,脸色一沉,说:“你干的好事!”梅素英说:“你又喝醉了?我怎么了!”夏海龙问:“你跟什么人在这儿喝酒?”梅素英随口应付:“我自己要了点酒菜,在这儿喝呢。”夏海龙说:“不可能,你自己喝酒,为什么有两个菜碟、两双杯筷?”梅素英说:“我给你预备的。”夏海龙说:“我刚才听见屋里有人说话。”梅素英说:“我刚才在跟老妈说话。”夏海龙本来就宠爱梅素英,被她花言巧语一说,一肚子气全消了,说:“美人,你在这儿等着,我前厅有两个朋友,一会儿就来。”说完便离开上房,往前厅去了。
巴德哩从帐子后出来,吓得脸色都变了。梅素英说:“你等着,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走。”巴德哩问:“先等等,我兄弟玉斗在哪儿?”梅素英说:“等我收拾完,跟我到西院西屋里,用凉水把他灌醒,咱们一起回大清营。”巴德哩说:“那你快收拾吧。”趁着梅素英开箱子收拾细软的功夫,巴德哩冲出上房,找到西跨院,看见四个人正在屋门外喝酒。他顺手抽出赤虎嵌金缺尖卧龙刀,将四个庄兵杀死,进屋里一看,却不见玉斗的踪影,心里十分着急。他又上了房寻找,只听玉斗喊:“大哥,我在这儿呢。”巴德哩过去问:“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谁把你救出来的?”玉斗说:“我在西屋里迷迷糊糊的,有人给我喝了一口凉水,我才醒过来。当时还被捆着,正着急呢,难道是哥哥你解开绳扣救了我?”巴德哩说:“不是我救的你,那人去哪儿了?”玉斗说:“我就看见他出去了,不知道往哪边去了。”巴德哩说:“你我赶紧走,回大清营调官兵来捉拿夏海龙。”兄弟二人离开夏家庄,直奔大清营。到营门时,天已经大亮,营门官进去禀报。不多时,大人传他们进见。玉斗、巴德哩进了大帐,拜见伊大人。伊大人问:“昨天你们出去访查金四龙的下落,有什么消息吗?”玉斗、巴德哩把昨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伊大人听后,召集众将,打算调齐人马攻打夏家庄,捉拿夏海龙,说:“不早点灭掉这帮贼人,终究是心腹大患!”旁边钢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玉面哪吒张玉峰三人说:“大人别生气,夏海龙不过是无名小辈,何必动用大军?我们三人今晚就去,活的就把他活捉,死的就把他首级献来。贼兵无头自乱,到时候大人张贴告示,晓谕四十二庄百姓,劝他们改过自新,不用打仗就能成功。一来也少伤害百姓。”伊大人听了说:“这计策好,你们三人今晚就去吧。”
欧阳善、诸葛吉等人吃完晚饭,天不早了,三人各带随身兵刃,收拾妥当,问明道路,离开大清营,奔夏家庄而去。初鼓时分,他们来到夏家庄村口,见这庄园很大。张玉峰说:“咱们兄弟分三面进去,大哥从正南进,二哥从东面进,小弟从西面进,在中厅汇合。”欧阳善说:“好。咱们留个暗信号,以拍巴掌为号。我拍一下,你二哥拍两下,你拍三下,这样就知道是自己人了,免得黑夜动手伤了自己人。”张玉峰点头答应,一直往西,飞身跳上房顶。此时正是四月中旬,风清月朗,满天星斗,照耀得如同白昼。张玉峰站在庄墙上一看,里面的房子总有三百多间。他一直往东,走了大约四五层院子,见正北是一所花厅,里面大厅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北上房里灯烛辉煌。张玉峰从北房用珍珠倒卷帘、夜叉探海的姿势跳下房,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屋里看,见靠窗的炕上有一张小桌,点着一盏蜡灯,桌上放着两碗茶,西边坐着一个年轻少妇,东边坐着一个少年男子。这少妇正是夏海龙的妻子梅素英,因为昨夜巴德哩逃走,她追出院子没追上,各处寻找也不见人影,无奈回到屋中,心里很不痛快。正烦闷时,听见前院一阵大乱,原来是打更的更夫到西院,发现牛大、马二、朱三、杨四四人被杀,连忙禀报庄主。夏海龙一听,知道大事不好,同谭逢春、杜胜各带一口单刀来到西院,各处寻找都没人,无奈回到前厅,吩咐家人把四人尸体抬出去掩埋。得知巴德哩、玉斗被人救走,夏海龙说:“二位贤弟,如今这两个人逃回大清营,肯定会调大军来攻夏家庄,这可怎么办?”杜胜说:“庄主别为难,我有个主意:庄主去双虎庄金家沟,金四龙、金四虎那里有五千人马,又有庄墙围子,庄主去那里聚兵。这庄上现有五百庄兵,我们二人在此坚守。要是伊哩布带兵来,我们就死守。”夏海龙说:“好,夏家庄千万别被人夺去,也不能大意。”杜胜说:“这夏家庄绝对不会被人夺去,庄主放心。”夏海龙说:“既然这样,我马上动身,带二十名庄兵,快马加鞭。”他派家人胡德宜拿令箭各处催动人马,到双虎庄会齐,之后带领亲随等人出发了。杜胜点齐人马,自己巡查各处,谭逢春回东跨院安歇睡觉。一夜无话。次日天明,派人去大清营哨探,不见大军前来,谭逢春放下心来,在屋里坐着喝酒。忽然后面来了个丫鬟,进来说:“谭大爷,我们大奶奶有请!”谭逢春和夏海龙本是知己之交,听说后面梅氏夫人有请,便起身跟着丫鬟进了后院,来到北上房。丫鬟打起帘栊,谭逢春进去,只见梅氏夫人站在眼前,油头梳得光亮,淡抹脂粉,青黛画眉,身穿华美衣服,脚下一双二寸多的窄小金莲,是南红缎子弓鞋,鞋帮上绣满花朵。真是梨花般的面容,杏蕊似的腮帮,瑶池仙子、月殿嫦娥都比不上。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以前见过这位梅氏,知道她容貌绝美,两人彼此都有爱慕之心。先前谭逢春住在这里时,常和梅素英眉目传情,虽然没明说,但心里都有好感。今日谭逢春一见梅素英,连忙躬身施礼:“嫂嫂在上,小弟有礼!”梅素英微微一笑:“哟!兄弟还认得我呀?”谭逢春说:“小弟怎么会不认得嫂嫂!”梅素英说:“你跟我到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谭逢春跟着梅素英来到东里间屋坐下,梅氏给他斟上茶,说:“兄弟,我今天请你来,没别的事,因为夏海龙去金家沟后,我觉得他长得那模样太可憎了。当初我和贤弟彼此都有心意,今天趁他不在家,把你叫到屋里,你有什么打算吗?”谭逢春说:“嫂嫂一片好心,我很领情,无奈眼下实在不敢应承。眼看大清国大军压境,我得先把大事办完,再从长计议。”梅素英一听,用手指着他说:“谭逢春冤家,你这没良心的,把我全忘了!我对你可不薄!自从那年见面后,我茶不思饭不想,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还为你在神前许愿,庙中求神,只愿能和你早早做长久夫妻。”谭逢春听着这话,又见梅素英相貌实在出众,眉来眼去,声音娇滴滴的,透着万种风情,引诱得他心神飘荡。谭逢春本就是采花的人,听了梅素英这番话,不由自主动了心。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他把邓芸娘的情意全忘了,说:“美人,今晚我就来,咱们慢慢商量。”梅素英听了,看了眼使唤的婆子、丫鬟,说:“你们先出去,叫你们再来,不叫别进来。”她伸出纤纤玉手,拉住谭逢春,二人一同进了内室。
二人在一起后,谭逢春说:“我先到外面去,晚上再来喝酒。”说完转身出去。
到了外面,正好遇上杜胜查点庄兵,杜胜回头见谭逢春从里院出来,问:“谭贤弟,大哥不在家,你往后院去干什么?”谭逢春脸红了,说:“我到后边见见嫂嫂。昨天来得匆忙,没到后院去,今天见了嫂嫂,说明我的来历,没别的事。”说着话,家人献上酒来,二人边吃酒边谈心,讲些闲话,一直吃到太阳落山。杜胜说:“我到外面查点庄兵,吩咐他们多加小心,兄弟你到后面歇息吧。”杜胜起身出去了。谭逢春用言语骗过杜胜后,来到东跨院,对邓芸娘说:“今天我不能来这儿睡觉了。奉庄主哥哥之命,到外面查点人马,你自己早点歇息吧。”邓芸娘信以为真,说:“你去吧,不用管我。”谭逢春出了屋子,没去别处,直奔后院找百花娘子梅素英。一进上房,见梅素英刚梳完头,又换了一身鲜亮衣服,新开剪的裙衫衬袄都是西湖色,浓妆艳抹。梅素英见谭逢春进来,笑嘻嘻地说:“你来了!我早让家人告诉厨房预备酒菜,咱们好喝酒谈心。”她叫老妈把菜摆上,谭逢春坐下,二人喝起酒来。梅素英问:“你那个邓芸娘和我比,谁长得好?”谭逢春说:“你们都好。”梅素英说:“那你要谁呀?”谭逢春说:“我都要,哪个都舍不得,你们二人我都爱惜。”百花娘子正和谭逢春饮酒谈心,没想到外面来了一位惊天动地的大英雄,要来捉拿这对男女。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张玉峰夜探夏家庄邓芸娘捉拿英雄汉
玉面郎君神偷谭逢春与百花娘子梅素英正在屋里喝酒,房上忽然来了一位英雄——玉面哪吒张玉峰。他偷听二人对话,发现屋里并非夏海龙,心想:“这等行径,必定是奸夫淫妇,所言话语实在不堪入耳。”张玉峰本是堂堂正正的英雄,怎能容忍这般场景?于是他蹿房跃脊,到各院寻找夏海龙的住处。来到东跨院时,见院中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正在院中赏月。张玉峰正要离开,那女子抬头看见了房上的他。
书中交代,这女子正是邓芸娘。她见房上有人,料定是大清营的奸细来偷探夏家庄底细,便飞身追上西房,掏出解药闻了闻,随即拿出迷魂袋朝张玉峰迎面打去。张玉峰顿感一阵迷糊,往下一滚,邓芸娘早已跳下来接住他,没让他摔伤。她捡起迷魂袋,把张玉峰抱到北房东里间屋内的床上,借灯光一看,此人比谭逢春长得还要俊美,心想:“我正闷闷不乐,不想抓到这么个俊俏男子,倒是能陪我解闷。”她先用绳子捆住张玉峰,然后拿出解药抹在他鼻孔里。张玉峰打了两个喷嚏醒来,见面前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却被捆着,屋里也没别人,连忙问道:“丫头,你把老爷抓住,是谁家女子?把我放在这里做什么?”邓芸娘说:“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就饶你不死。”张玉峰没隐瞒,自报了姓名。邓芸娘笑着说:“我跟你商量件事,你愿不愿意?”张玉峰问:“什么事,你说吧。”邓芸娘说:“我这屋里没外人,咱们二人结为夫妻,你看怎样?”张玉峰说:“你放开我,我就愿意。”邓芸娘说:“你说话不实,得发个毒誓我才信。”张玉峰说:“你要不放心就杀了我,我不会起誓!”邓芸娘说:“你这人真狡猾,哪有不会起誓的?随便说一句,我就放了你。”张玉峰说:“放开我,我要是跑了,就算忘恩负义!”邓芸娘这才解开绳扣。
张玉峰坐起身心想:“这女子不知和夏海龙是什么关系,我先稳住她,探探夏海龙的机密,好破这夏家庄。”主意已定,便说:“姑娘,我张玉峰一片真心。你和夏海龙是什么关系?”邓芸娘说:“我和他没关系,只是暂住这里。我是邓家庄人,哥哥邓天魁死在大清营大将手里,只剩我孤身一人,跟着一个姓谭的来到这儿。”张玉峰问:“刚才你用什么把我抓住的?”邓芸娘说:“迷魂袋,还用解药救了你。要喝茶喝酒,都现成。”张玉峰说:“酒不喝,倒碗茶来。”邓芸娘端来茶,张玉峰喝了一口问:“我问你句话,肯说吗?”邓芸娘说:“只要我知道就告诉你,谁都能瞒,就不瞒你。”张玉峰问:“庄里夏海龙手下有多少庄兵、几员猛将?”邓芸娘说:“我们来才五六天,哪知道有多少庄兵?就知道有两员大将,阎明和杜胜。夏海龙收了我们后说,伊大人带兵剿灭各庄,他昨夜三更去了金家沟双虎庄,说在那儿调齐人马和大清营决战。我跟着的谭逢春也去查点庄兵了。我看他本是大盗、天地会的贼人,对我又冷淡,不愿跟他了,你带我走吧!”张玉峰一听,知道这女子不是好人,心里明白却不说,想稳住她找机会逃走。正跟邓芸娘说着话,他瞅准机会往外一蹿,正要上房,不料邓芸娘把迷魂袋朝他脑后甩去,张玉峰闻到异香,翻身栽倒昏迷过去。邓芸娘说:“你这小子不是好人,我好心放了你,还想跑,哪能让你得逞!”
邓芸娘正说着,房上跳下一人,挥刀就朝她砍来。她一个箭步躲开,见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男子,白面朱唇,穿蓝绸衣裤,头裹青手绢,脚蹬青缎快靴,手持钢刀。来者正是铁胆书生诸葛吉,他见邓芸娘抓住张玉峰,怒火中烧,跳下来要杀她。邓芸娘闪到一旁问:“来者何人?”诸葛吉不答话,抡刀就砍。两人打了七八个回合,邓芸娘掏出迷魂袋甩向诸葛吉,他闻到异香头晕眼花,栽倒在地。邓芸娘说:“想必是大清营的奸细。”她把诸葛吉捆上带到北房,又把张玉峰抱进屋放在床上重新捆好,用药解醒。张玉峰睁眼见又被抓住,破口大骂:“贱婢!抓我为何不杀?”邓芸娘说:“你这忘恩负义的,刚才跟你说好话不听,还想跑,看来是不想活了!”张玉峰说:“贱婢!我乃堂堂君子,岂肯与你这无廉耻之人成婚!”邓芸娘听了生气,抽出钢刀说:“张玉峰!敢说不从,立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玉峰冷笑道:“大胆贱婢!你打听打听,你张大老爷岂是怕死之人?要杀就杀,岂会怕你!”邓芸娘举刀砍去,张玉峰闭眼等死,却听“吧”的一声,刀背拍在了脖颈上,他睁眼见邓芸娘“噗哧”笑了。
忽然窗外有人说:“好个不要脸的贱婢,干的好事!”邓芸娘提刀出去,以为是谭逢春回来,到院中见站着一人,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从正南进来,各处找不到二弟三弟,正着急时到了东跨院,见年轻女子把三弟捆在屋中,便开口骂道:“好贱婢,你们干的好事!”邓芸娘挥刀就砍,欧阳善举刀相迎。两人正打斗,房上又有人喊:“呔!欧阳善快走,你两个拜弟已救到庄门外,久战恐中暗器!”欧阳善听着声音熟悉,不知是谁,一个箭步蹿上房。邓芸娘没追,回屋一看,被抓的两人果然不见了,出去追欧阳善也没找到,无奈回屋,心中十分烦闷。
欧阳善蹿出院子到南庄门外,见两个拜弟站在那里,问:“你们怎么到这儿了?”诸葛吉和张玉峰说:“我们在屋被捆着,进来一人解开绳子,让我用凉水救醒二哥,拆下后窗户,三人出来就不知那人去哪了。”欧阳善说:“刚才和那女子打斗时,房上有人说把你俩救出庄外。”张玉峰说:“夏海龙不在庄里,我探明白了,他去金家沟双虎庄调四十二庄人马,要和大清营决战。咱们赶紧回去禀明大人早作准备。”欧阳善说:“好。”三人正要走,听庄里一阵大乱,锣声震天,有人喊:“捉拿奸细!不好了,庄主奶奶被杀了!谭大爷也被杀了!奸细肯定没走远!”杜胜点齐庄兵各处搜查,没找到凶手,追出庄外也不见踪迹。
欧阳善、诸葛吉等人见势不妙,躲进树林,顺大路回大清营。天亮到营门时,见一人提着两颗人头说:“三位英雄慢走,某家在此等候多时了!”三人抬头认得是红胡子马杰,问:“你从哪来?”
书中交代,马杰此前一直没提,他听说张大虎在小竹子山重伤,在湖耳山铁善寺养伤,急忙赶去想请名医调治,不料张大虎伤势太重不治身亡。马杰痛哭一场,让铁面僧纪忠买棺材殓葬,还派人禀报钦差伊大人。后来听说伊大人回独龙口,马杰暗中跟随保护。半路见金四龙领兵与大清营交战,他暗中观看。夜里到伊大人营中巡风,见马真行刺,便用袖箭将其打死,随后回到山神庙。庙中道人周玄清原是镖行达官,为人忠诚,和马杰是知己,两人道义相投。
说来也巧,马杰今晚去哨探夏家庄,前番救了玉斗、巴德哩,今日又探庄,遇见诸葛吉三人被困,便杀了谭逢春和百花娘子梅素英,救了诸葛吉、张玉峰。他来到大清营门外,见欧阳善三人回来,献上两颗人头说:“三位兄长受惊了!”四人相聚,各叙别后之事,又说了些闲话,一同去参见伊大人,禀明情况。伊大人随即调动人马,准备捉拿夏海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伊钦差派兵剿邪教夏海龙举戟战官兵
张玉峰等人见到红胡子马杰手中提着两颗人头,连忙上前行礼道:“感谢兄长救命之恩!”马杰说:“我同你们三人去见见大人。”张玉峰在前带路,来到回事处,差官进去禀报。伊大人升帐,吩咐:“伺候!”两旁差官击鼓,传张玉峰等人进见。不多时,欧阳善等三人来到大帐,参拜大人后,回禀昨晚在夏家庄的事,又禀明:“马杰求见。”大人吩咐:“请!”
片刻后,马杰从外面进来,上前叩头。伊大人连忙起身说:“马义士,之前你献峨眉山是奇功一件。今日从何处来?”马杰将以往经历详细回禀。大人说:“原来那天打死刺客的是你!在此谢过。”马杰说:“我今日前来,专为夏海龙之事,不知大人如何打算?”伊大人说:“我打算先捉拿夏海龙,再招抚这四十二座村庄。”马杰说:“甚好。大人需急速点将派兵,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伊大人便下令:“李庆龙听令:带三千人马,挑选精壮马步军,攻打金家沟。”李庆龙应声“得令”,请马杰作向导相助。伊大人又派玉斗、巴德哩各带一千人马随后接应。
部署完毕,李庆龙同马杰率领大队人马杀向夏家庄。只见旗幡招展,兵至夏家庄时庄门大开,官兵入内搜查,却空无一人。料想贼人已逃,便同马杰率军奔金家沟。正行进间,对面号炮连天,杀声震耳,数千贼兵列阵在前。李庆龙下令:“列开旗门。”三军摆开阵势,见对面中央有杆白八卦太极图大旗,旗下黑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夏海龙。他头戴三角白绫巾,勒金抹额,身穿白绫子绣团花箭袖袍,腰系丝鸾带,手持亮银画杆方天戟,粗眉大眼,相貌威武。左手是黑面魔王金四龙,下首黄面魔王金四虎,右边压队大将杜肚,右手小会总阎明,五千大队十分整齐。
病二郎李庆龙催马上前,摆三尖两刃刀至阵前喝道:“大胆叛逆!你家李大人在此等候多时!”夏海龙问:“哪位会总去拿下他?”阎明应声:“会总,我去拿他。”夏海龙叮嘱:“小心!”阎明催马挥春秋大砍刀劈向李庆龙,李庆龙用刀横挡,二人交锋五六个回合,李庆龙一刀将阎明劈于马下。
夏海龙见状怒喝:“好个李庆龙,竟敢伤我大将,待我拿你!”杜胜忙说:“会总息怒,待我去擒这无名小辈!”他挥铁棍劈头打向李庆龙,李庆龙带马躲开,举刀刺向杜胜哽嗓。杜胜躲闪不及,惨叫一声栽倒,被李庆龙一刀杀死。黑面魔王金四龙见状怒火中烧,催马挺虎头錾金枪刺向李庆龙面门,李庆龙挥刀相迎。战了几回合,李庆龙刀往下剁,金四龙枪往上迎,李庆龙变招横砍,削去金四龙三角白绫巾,金四龙败回本队。李庆龙挥军冲杀,后队玉斗、巴德哩率两千人马赶到,冲入贼队混战。天色渐晚,夏海龙率残兵败往金家沟双虎庄,李庆龙在庄外安营扎寨。
次日天明,李庆龙单骑至双虎庄前查看,见庄北及东西皆为大山,呈抱月之势,庄有团城子,方圆八十里,庄前小河东西流淌,两岸杨柳成荫,庄墙插满天地会旗号,贼兵往来巡查。他回营后与巴德哩、玉斗、马杰商议攻庄之事,马杰说:“我护守营寨,你们三位去攻打双虎庄。”李庆龙遂令三千人马,由巴德哩、玉斗跟随,三声号炮后抵达庄门。
正欲攻打,庄内三声大炮响,庄门大开,一哨人马杀出,左右分展白绫旗,列成双龙山水阵。中央“帅”字旗下是夏海龙,左右金四龙、金四虎,旁边黑马上有位道人,头戴如意紫缎道巾,身披紫缎道氅,面如紫玉,海下黑须,正是广法道人韩智远。他催马至阵前拔剑道:“大清营战将,哪个来送死?”李庆龙道:“二位贤弟观阵,我去捉贼!”催马挥刀上前喝道:“妖道休走!”韩智远冷笑道:“你是何人?”李庆龙报上名号,韩智远说:“我乃广法道人韩智远,特来助义弟夏海龙!”
书中交代,韩智远是云南府人,自幼出家,拜地理教主袁治千为师,精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妖术。今日奉张宏雷之命来助夏海龙,任行军总管。他听李庆龙言罢,用蝇甩一指:“孽障!还不下马受死!”李庆龙顿感头晕目眩,翻身落马,被教兵连人带马擒获。巴德哩见状不妙,正要上前报仇,只见韩智远拔剑念咒,朝官兵队中一指,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冲入阵中。玉斗、巴德哩急忙退兵,夏海龙借风势挥军冲杀,官兵尸横遍野。二人回营查点,伤三百余人,与马杰分兵紧守营门。正商议探庄打听李庆龙下落时,探子来报:“伊大人大队已到,距此一里。”
伊大人安营后,玉斗、巴德哩、马杰进帐参拜,详述白日战况。伊大人听闻李庆龙被擒,心中不安:“李庆龙是营中大将,精明强干,被捉恐难活命,这妖人会妖术,如何是好?”张玉峰上前请令:“他虽会邪术,卑职愿今夜去双虎庄擒韩智远献于帐前。”伊大人叮嘱:“务必小心!”
张玉峰领令回帐收拾妥当,出营北行至双虎庄外,见庄墙号灯明亮,人马密集。他在东北处翻墙入内,四处搜寻,见前方一院落灯光闪烁,东院北上房五间,屋内隐约有说话声。一人道:“祖师爷用何法术擒住清营战将?真叫他们闻风丧胆!”另一人道:“这算什么,明日我要杀退伊哩布人马才称心意。”张玉峰听出是夏海龙与韩智远在饮酒谈心,却不知李庆龙死活。他继续搜寻,见一所三合瓦房,北上房灯光明亮,廊下七八个庄兵看守,屋内有人说:“今夜多加留神,清营伊钦差已到,听说足智多谋,怕是有人探庄。这是擒获的大将李庆龙,已醒,捆在椅上,明日处斩。”
张玉峰听后跳下房,手起刀落杀了庄兵,进房欲救李庆龙,却见椅上绳扣已断,不知何人救走李庆龙,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张玉峰奋勇斗贼韩智远妖术得胜
玉面哪吒张玉峰进了北上房,四处寻找李庆龙却不见踪影,只见旁边有断了的绳子,后窗户也开着,推测他大概是被人救走了。他又想:“我既然来到这里,岂能空手而回?不如把那妖道刺杀,将他的首级带回大营,这也算是我的一件功劳。”主意打定,他跳上房顶,四处查看,只见眼前有一处院落,正北是五间上房,东西各有配房。忽然听到北上房外间屋内有人说:“来人!把帐收拾好,山人我要歇息了。”有家人回应道:“祖师爷,这里都收拾好了,您老请歇息吧,西里间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广法道人韩智远进了西里间休息。张玉峰听明白了,心中十分高兴,便隐藏在廊檐下,等了许久。听到屋中没有动静,他才慢慢走到风门外面,用舌尖舔破窗棂纸往里看,只见屋内正北有一张八仙桌,东西各有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两个人,都二十多岁,头戴三角白绫巾,勒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的图案,正中间嵌着一朵菇叶,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上面绣着白牡丹花,腰系丝鸾带,肋下佩着一口太平刀,脚下穿着薄底快靴,两人都已经睡着了。
张玉峰把门拨开,慢慢进去,到了西里间屋内,用手中的刀挑开帐子,正要挥刀砍下去,感觉脚下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腿腕,往怀里一带,张玉峰站立不稳,翻身栽倒在地,叫道:“哟!不好了!有刺客!”外间屋里的两个人早已醒来,赶到屋内把张玉峰抓住。原来广法道人韩智远的屋中早有防备,外间屋的那两个人是假装睡着的。抓住张玉峰的人名叫金寿,是黑面魔王金四龙的家人,练得一身好功夫,每日跟随广法道人韩智远听差,今天在床底下抓住了玉面哪吒张玉峰。韩智远立刻坐起来,说道:“这还了得,竟敢前来刺杀山人!你叫什么名字?一共来了几个人?在山人面前从实招来,饶你不死!”张玉峰一阵冷笑,说:“妖道,你要问,我名叫张玉峰,是大清营都司之职,今奉伊大人之命,特来这里行刺于你。不想今日被你抓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乃是大清营堂堂的英雄,你们这伙叛逆之贼,不久必定会被官兵抓获,把你们碎尸万段,才能出我胸中的恶气!”妖道听了这话,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小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他伸手拔出宝剑,正要朝张玉峰砍去,只见金寿说道:“祖师爷暂且息怒,今日把他带到外面去杀,免得把屋子弄脏了,有血腥气味,不方便。”韩智远觉得有理,便说:“你们三个人去把他杀了。”
这三个人把张玉峰抬到院中,金寿立刻拔出一口佩刀,在张玉峰面前说:“姓张的,你今日死在我们这里,还不快说些好话,哀求我们祖师爷!”张玉峰听了,说道:“我把你这无知的匹夫,我如今既然被你抓住,只有一死罢了,何必多说!”金寿举刀正要朝张玉峰砍去,忽然他背后飞来了一件暗器,正好打在金寿的后脑海,他当场死亡,吓得那个家人撒腿就跑。又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过去正要解开张玉峰,只见屋中的老道出来,说道:“好一个孽障,休要逞强,我来拿你!”他一伸手拿出一杆颜色奇特的七星旗,朝着那人一指,那人翻身栽倒在地。
书中交代,来的人是卫辉府回回峪的黑锦太。自从二打剪子峪之后,他派儿子去大清营,至今没有音信。他也是行侠仗义之人,自带随身的短把刀、避血桷,从家中出发。走到半路,正好遇见伊大人回兵独龙口,攻打金家沟双虎庄。他暗中换上一身夜行衣,四处探查,刚才救了病二郎李庆龙。二人在房上看见张玉峰蹿到这院中,到了北上房,好像要去行刺。二人暗中观察了许久,见他被妖道抓住,心中想:“不好!”听到金寿说把他抬到院中去杀,黑锦太用避血桷把金寿打死。正要救张玉峰,只见老道韩智远出来说道:“好孽障,你休要逃走,我来拿你!”他伸手拿出一杆七星迷魂旗,说道:“无知的匹夫,待我来结果你!”把七星旗一指,黑锦太顿时翻身倒在地上。李庆龙在房上一看,心中想:“呀,不好!这还了得!我的救命恩人也被他抓住,我要是走了,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说我是畏刀避箭、怕死贪生之人。不如我下去,把这贼人一脚踢倒更好;倘若不能将他踢倒,我死在这里,和我的救命恩人一同做刀下之鬼。”主意打定,他先从房上揭起一块瓦,朝着韩智远的面门打去。韩智远一闪身,躲过了这块瓦,回头一看,见李庆龙从房上跳下来,说:“呔!你这妖道,休要逞强!我来拿你这无名小辈!”韩智远说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囚徒,胆敢如此无礼!”他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朝着病二郎李庆龙一指,一股黑烟冒出,李庆龙顿时觉得头晕眼花,翻身栽倒在地。
广法道人气得不行,说:“你们这三个奸细,敢到我山人这里来送死,待我结果你们的性命!”他抡起宝剑就要朝黑锦太砍去。只听房上有人说:“呔!好一个妖道,你真是胆大包天!我来也!”从房上跳下来,站在平地。老道借着星月光辉朝对面一看,见来的人穿着便服,手中拿着一对子母鸳鸯钺,二十多岁,风度翩翩,相貌俊俏,摆开兵刃朝着妖道韩智远迎面刺来。韩智远一个箭步躲开,说:“你叫什么?通上名来!”那人说:“我乃铁胆书生诸葛吉是也。因为我三弟张玉峰奉令来探查你这双虎庄,我和大哥商议,一同前来接应。”韩智远听了,说:“原来你们也是大清营的差官,我正想把你们一网打尽!你别走,看山人的法宝捉你。”他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一指,一股黑气飘出,诸葛吉顿时一阵昏迷,栽倒在地。韩智远说道:“来人!把这四个人都给我捆上,然后发落!”话音未落,只见又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正是钢肠烈士欧阳善,他抽出刀来朝着妖道头顶就砍。妖道一闪身躲过钢刀,急忙用手中的七星迷魂旗朝着欧阳善一指,欧阳善也立刻昏迷不醒,倒在地上。韩智远看见,急忙过去举刀要砍,忽然身后来了一个家人,说:“祖师爷息怒!后边夫人有请!”韩智远一愣,不知道夫人请他有什么事,于是把手中的刀停住,没有砍下去,说道:“暂且把他捆在这里,等我见了夫人,回来再杀他们。”
再说韩智远自从来到这里,见到夏海龙,就在这里操练人马,帮办军务。后来因为夏家庄杀了梅素英,邓芸娘见情况不妙,带着夏家庄的庄兵逃难,来到金家沟双虎庄,见到夏海龙诉说了前情。夏海龙听了,才知道结发妻子梅素英被杀,死在大清营差官之手,心中十分痛恨。他把各路庄兵调齐,在双虎庄集合,要与大清营决一死战。这一天,韩智远见到邓芸娘生得花容月貌,绝世无双,心中十分欢喜,说道:“美人,你跟我结为夫妇,不知你意下如何?”邓芸娘听了韩智远的话,仔细一看,见他面如紫玉,相貌古怪,心中十分惊异,说:“仙师是修道之人,小妇人如今已是花谢柳枯、莺衰雁老、珠黄玉碎之人,只要仙师不嫌弃我,我情愿终身侍奉。”老道听了这话,心中十分高兴,二人携手揽腕,到了西跨院北上房,共入罗帐,亲密相伴。邓芸娘百般献媚,娇声细语,老道采战得法,二人情投意合。从此两个人每夜都在一起。
再说邓芸娘并不爱妖道韩智远,因为谭逢春是为百花娘子梅素英而死,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心中十分想念玉面哪吒张玉峰。今日邓芸娘正在西院中对着一盏孤灯,想起自己从前的事情,十分伤心:“父母双亡,就剩下兄妹二人。我哥哥死在大清营战将之手,就剩下我孤身一人。直到如今,落得孤孤单单、冷冷清清,没有一个知心之人。我看这老道也不是成大事的人,想来想去,终究谁是我的知疼着热之人呢?”想到这里,不由得落下几点泪来,正是:残灯思旧事,断雁续新愁。
正在心中烦闷,听见外面一阵大乱,派使唤婆子出去一看,回来报道:“广法道人韩智远抓住了大清营的四五个差官。”邓芸娘听了老妈的话,心中一动,担心有那天逃走的张玉峰,心中十分挂念,连忙派人出去告诉韩智远,说道:“夫人有请!”
广法道人到了西跨院,见到邓芸娘,说道:“美人,你叫我有什么事?”邓芸娘说道:“我听说你抓住了大清营的几个差官,不知是真是假?”韩智远说道:“我抓住了五个差官:一个是病二郎李庆龙,还有黑锦太、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等五个人。”邓芸娘听了,心中十分高兴,说道:“求祖师爷把这五个人交给奴家,我要报我兄长之仇。”广法道人说:“美人,你自己拿宝剑去杀他们吧。”邓芸娘说:“祖师爷,你吩咐家人把这五个人暂时押到这西院空房里,我明天再处理他们。”韩智远叫家人把这五个人锁押在空房里,家人答应着下去了。邓芸娘说道:“来人!摆酒!”家人擦抹桌案,整理杯盘,二人对坐饮酒。韩智远在灯下看邓芸娘,果然是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脸膛,细弯的两道蛾眉,水灵灵的一双杏眼,老道越看越爱。这一番情形是被邓芸娘的美色所迷惑,又加上喝了几杯酒,酒是色的媒人,能增添壮士英雄胆,也能帮助文人展才华。邓芸娘说道:“祖师爷,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能把这五个人抓住呢?你说说。”韩智远答道:“我跟我师傅练了一种能耐,我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我有一件法宝,名叫七星迷魂旗,里面有药,我用手一指,旗子把上有个螺丝一拧,那一股黑烟出来,人要是闻见,必然昏迷过去。里面是我师傅按先天之数配好的妙药,没有我的解药不能醒来,要过六个时辰才能明白。”说着话,他从囊中掏出两个药瓶来,一瓶是白的,一瓶是黑的。白药面倒在桌上有清香味,黑药面是往旗子里装的。邓芸娘看了看,二人吃了几杯酒,撤去残桌。天交三鼓之时,二人安歇睡觉。两个人亲密一番后,广法道人韩智远已经睡着。邓芸娘伸手把两瓶药先拿在手里,又把老道的那杆七星迷魂旗也拿起来,伸手抡刀要杀老道。不知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