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顾砚之都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苏晚,眼里闪烁的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他知道,苏晚的大度背后,皆是曾经她独自忍受的委屈和心酸。
一旁的陆逍也没有插话,将空间留给贺阳与苏晚化解恩怨。
贺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正式地向苏晚道歉,来时他还是心情紧张的,此刻,苏晚的大度原谅,让他也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一步了,婚礼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忙。”贺阳告辞道。
“去吧!先很婚礼的事情办好,到时候我和砚之都会早点过去。”陆逍朝他说道。
贺阳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时,顾莺和薇薇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苏晚朝女儿道,“莺莺,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洗澡了。”
顾莺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乖巧的点头,又兴奋地仰着小脑袋道,“妈妈,薇薇安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啦!
“嗯,那你们又有伴了。”苏晚同时朝薇薇安看去,“薇薇安,你又长高了呢!”
陆逍牵着薇薇安道,“和苏阿姨他们说再见。”
“阿姨阿,顾叔叔,莺莺再见。”
顾砚之温和微笑,“再见。”同时和陆逍目视一眼,两个男人极有默契地微点了下头。
陆逍牵着薇薇安走向他的单元楼,而另一边,顾砚之与苏晚陪着顾莺朝另一侧的单元楼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薇薇安的一个小玩具掉了,她回头去捡,陆逍也跟着回头,他不经意抬头,就看见一幕,顾莺牵着苏晚与顾砚之的手,蹦蹦跳跳地在说什么。
这一幕,和谐温馨的就像曾经的一家三口。
陆逍静静的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之中,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在这一刻,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断裂。
从那次苏晚落水,他没有犹豫跳下去的那一刻起,陆逍的心底就缠绕着一种不能表露的心思。
即便他知道,顾砚之那次看他的眼神带着感激和错愕,那一晚苏晚失望透顶,他鬼使神差般开车追上苏晚,可他知道,在他的车子驶出来的几秒后,顾砚之的车也追出来了。
那一晚,苏晚上了他的车,在他的车渐行渐远时,他看到顾砚之的车停在原地。
还有一次苏晚送孩子上学,陆逍注意到她是走路回家的,可那天天色阴沉,随时有雷电暴雨活动,那一天陆逍跟在苏晚身后,果然天降倾盆大雨,在陆逍请苏晚上车后,他才注意到,顾砚之的车也在后面驶过来。
他看到了婚内顾砚之对苏晚的疏忽冷落,也看到了苏晚对婚姻的失落绝望。
他曾经的确以为顾砚之背叛了苏晚,在他们离婚后,他也盼望着自己或许能有机会走进苏晚的世界,给予她温暖和守护。
如今,他才知道顾砚之与沈婉烟之间的真相,知道他被沈婉烟以全球唯一供体的身份绑定拿捏,也了解他与沈婉烟的关系,只是必要的手段。
他看得出来,顾砚之正用行动在努力弥补过去的一切。
薇薇安捡回了玩具,重新牵住了他的手,“舅舅,你在看什么呀!”
陆逍回过神,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没什么。”
陆逍清楚知道,从今往后,他对苏晚,只会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和关注,不会再奢求什么。
苏晚牵着女儿走进电梯里,顾砚之高大的身躯也迈进来,顾莺去按电梯数字,顾砚之也伸手按了27层。
“谢谢你今天对贺阳的谅解,他一直想找机会和你道歉。”顾砚之低沉说道,浓密的睫毛下眸光望着苏晚,带着几分探视。
苏晚语气平静道,“我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情。”
顾砚之的眼底闪过一抹歉意,如果不是贺阳告诉他,他真不知道她和贺阳也有过过结。
“对不起,过去——让你受了很多委屈。”顾砚之的声音低沉,自责意味强烈。
苏晚对于失败的婚姻,还是有触动的,但不多了。
曾经,那些委屈像一根根看不见的刺,深深地扎在心脏里,她会因为他的一句冷淡,一个疏忽而辗转反侧,心绪不宁。
此刻,听着他的道歉,她更多的是一种时过境迁的平静,就像她对过去的感情已经抽离了。
她现在不爱他了,但也不恨他。
这时,电梯门开启,顾莺低头玩着手中小玩具,也没有听到爸妈在聊什么。
苏晚在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她转身,目光清亮地看着送她到门口的男人,“当时我们太年轻了,是我把爱情和婚姻想得过于理想化了,也过于依赖你,失去了自我,而你有你得不得已,我们现在这样,为了莺莺,能心平气和地相处,就很好了。”
苏晚的话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通透与冷静。
然而,顾砚之的心脏却像是一被只手狠狠攥紧了,一阵闷痛。
苏晚现在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对于过去种种,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那段婚姻,还有苏晚那份毫无保留的,炽热而纯粹的爱恋。
现在的苏晚,已经更加成熟,独立,内心壁垒分明,想要重新走进她的心里。
他需要付出的,远比一句道歉多得多。
“我明白。”顾砚之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苏晚见他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微点了下头,推门进去,看到格格想要出去,苏晚又一手拽住了他的脖套,不许它出去了。
如果苏晚愿意再回头多看一眼,她会看到一双不再隐忍克制,爱意汹涌的眼睛,会看到那眼底裹挟的疯狂念头。
而眼底的尽头,是一场无法收拾的意乱情迷。
顾砚之猛喘一口气,向后一靠,坚硬的脊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抬手死死按住了左胸心脏的位置,眼眸逐渐变得猩红湿润——
她不在乎了。
她真的不在乎了吗?
他更宁愿苏晚恨他,怨他,骂他,那至少代表着她还有情绪留给他,可苏晚的言语之间,仿佛只把他当成一个共同抚养孩子的——合作伙伴。
即便之前就感觉这一点,可此刻,他还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无力感席卷着。
难道,他真的就此放手,只做一个合格的前夫和孩子的父亲?
顾砚之缓缓直起身,尽管胸口依旧闷痛,但他的眼神恢复了冷静,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