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还是两!”
张长弓的话,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眼里。
邓通听着有两个人死了,正弯腰拖着犁耙,闻言手一松,犁耙“哐当”砸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就想跑,可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窝。
陈其反应更怪,他“嗷”一嗓子,不是吓的,倒像是憋急了,手里的枣木棍子“当啷”掉下来,砸在脚背上都没觉出疼。
吴二愣子更直接,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咕噜”一声,像是被那浓得化不开的恶臭噎住了。
他们几个虽然跟着陈兴平一块进山打猎,胆子比之前大了不少。
可是都没有碰着过死人的情况啊。
所以一人比之人着急慌乱。
“死人?”陈兴平眉头拧成了疙瘩,心往下沉,但声音还算稳,“看清楚没?啥样?”
“烂…烂透了!”张长弓扶着旁边一棵树,干呕了两下,才喘着粗气说,“就在前头草窝子里…臭…臭得熏死人!脸都…都看不清了!烂得跟破棉絮似的…还有…还有蛆在爬…”
邓通光是听着,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把中午啃的干粮全吐了出来。
陈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也不知是念菩萨还是骂娘。
吴二愣子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骂:“操他娘的!真晦气!”
“都别慌!”陈兴平低喝一声,压下自己心头那股寒意,“过去看看!长弓,带路!”
他端起枪,保险都打开了,手指头搭在扳机上。
有人死了,就证明这地儿危险。
万一凶手就在一旁守着呢?
端着枪是最保险的!
张长弓定了定神,强忍着恶心,带着几人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片浓密的野蒿子。
那股子味儿,简直了!
像一百个臭鸡蛋混着死鱼烂肉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十天,又甜又腥又腐,直冲脑门,熏得人眼泪鼻涕一起流。
陈兴平屏住呼吸,眯着眼往前看。
草丛深处,一片被压倒的狼藉。
两具人形的“东西”立在那里,尸体扭成了麻花。
身上的衣服烂得看不出颜色,黏糊糊地贴在腐肉上,露出的皮肉是那种发黑的酱紫色,肿胀得吓人,皮肤像泡烂的纸,破开的地方能看到黑乎乎的东西,还有白花花的蛆虫在里面蠕动、翻滚。
脸……那根本不能叫脸了,就是一团模糊的、爬满蛆虫的烂肉,眼睛鼻子嘴巴全没了形状,只剩下几个黑洞。
几根惨白的骨头从烂透的胳膊肘支棱出来,上面也沾着黏糊糊的东西。
“呕——”这次连陈兴平都忍不住了,猛地别过头干呕起来。
妈的!
陈兴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啊!
他突然感觉刑侦局里的特警不好当了!
邓通和陈其更是吐得天昏地暗。
吴二愣子也受不了了,扭过头大口喘气,脸憋得通红。
“操…操他姥姥的…”邓通吐得眼泪汪汪,一边抹嘴一边骂,“这他娘的是谁啊?咋死这儿了?”
“看…看不出…”张长弓也扭着头,不敢再看第二眼,“烂得太狠了,像是…像是有些日子了…”
陈兴平强压下翻腾的胃,眼神锐利地在尸体周围扫视。
他看到了旁边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半露出来的大青石,形状有点怪,像个歪脖子老鹰。
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估摸了下距离刚才水潭的位置。
“都记住这儿!”陈兴平哑着嗓子,“看见那块像歪脖子鹰的石头没?尸体就在它东边,离水潭大概二里多地,往西偏一点的山坳里。树……左边是棵大松树,右边是片乱石堆!都记死了!”
“记…记住了!”几个人赶紧点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走!赶紧走!这附近有很多脏东西,别给染上病了!”陈兴平一挥手,带着陈其他们就走了。
一行人拖着沉重的猎物,沉默地往山坡上爬。
谁都没说话,刚才那具腐烂尸体的画面和味道还在脑子里盘旋,压得人心头发慌。
连最跳脱的陈其也蔫了,只顾埋头拉犁耙。
大家都能感觉得出来。
那两人是被人杀的!
但是刚才那场面实在是太恶心了。
也没人在想,杀人的到底是谁。
调查凶犯是警察的事。
但也不关他们几人的事。
终于爬到了山顶。
山风猛地灌过来,吹散了身上一些黏腻的血腥气和挥之不去的腐臭味,让人精神稍微一振。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陈兴平猛地停下脚步,迅速蹲下,同时用力朝后挥手!
后面几人条件反射般矮下身,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又撞见啥了?
别啊别啊。
刚才那种场景,碰着一次就够了。
要是再来一次。
大家伙心里承受不住啊!
陈兴平拨开眼前的茅草,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牛!是头牛!落单的!”
几个人赶紧凑过去,顺着陈兴平指的方向看。
果然,下面不远处的缓坡上,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牦牛正低着头,慢悠悠地啃着草皮。
那油亮的黑毛,粗壮的犄角,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光。
“娘的!是它!”邓通眼睛亮了,刚才的晦气一扫而空,“老天爷开眼!送上门的!这样我们的重量肯定够了!”
“干它!”陈其也来了精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兴平哥,咋弄?”张长弓捂着胸口,但眼神也热切起来。
这头牛分量十足,加上蛇肉和羊,两千斤绝对够了!
陈兴平飞快地扫视地形:“邓通、陈其,你们俩从左边那个小土包后面绕过去,尽量靠近,别让它往深沟里跑!长弓,你右边,就那块大石头后面,堵它往山下的路!二愣子,你跟我,从正面摸!动作要轻!”
“我们五个人,一定不能让这畜生跑了!”
“明白!”几人压低声音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刚才发现尸体的惊惧被即将到手的猎物冲淡了不少。
大家伙全心全意的打猎,暂时把刚才那副恶心的场景给忘了。
陈兴平和吴二愣子像两只狸猫,借着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的掩护,一点点往下挪。
那头牦牛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悠闲地甩着尾巴啃草。
距离越来越近……五十步……四十步……
陈兴平甚至能看清牦牛鼻孔里喷出的白气了。
他慢慢端平了那杆老猎枪,粗糙的手指稳稳地扣在冰冷的扳机上。
旁边的吴二愣子也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里的枪!
三十步!
就是现在!
陈兴平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扣动扳机!
“砰——!”
沉闷的枪声在山顶炸响!
一大片铁砂呼啸着扑向牦牛庞大的身躯!
噗噗噗!
沉闷的入肉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