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忍不住插嘴:“老胡你胆子不小啊,连徐文昌的买卖都敢接!”
老胡苦笑:“我哪敢不接?徐文昌的手段...你们不知道。去年西城的老周就是因为没和他合作,命都没了……”
陈兴平突然打断:“买家什么来路?”
“听说是广东一个华侨的代理人,专门收集明代民窑。”老胡咽了口唾沫,“徐文昌说这人眼力一般,但钱多,已经预付了两千定金。”
陈兴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蹲下身,从地窖里又取出一个瓷瓶,在手中轻轻掂量。
“胎体太轻,”他自言自语道,“釉色也太新。”
说着,陈兴平突然将瓷瓶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脆响,瓷瓶四分五裂。老胡吓得一哆嗦,黑三和陈其也愣住了。
陈兴平捡起一块碎片,在指间摩挲:“连高仿都算不上,最多算中档赝品。”他转向老胡,“徐文昌没告诉你实话,这批货连五千都不值。”
老胡脸色煞白:“不...不可能!徐文昌明明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陈兴平冷笑,“重要的是,今晚的交易还照常进行。”
陈兴平猜了一下。
这场交易。
老胡和买家才是最大的肥羊吧。
而徐文昌搞这一出。
怕是为了身后的人的政绩。
没错,就是让当官的战场抓捕他们投机倒把。
这次投机倒把金额巨大,如果一旦被抓,那当官的政绩可就好看了。
老胡和买家会被枪毙不说。
买家的钱,还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徐文昌手里。
徐文昌在这中间,既赚了钱,又讨好了人,还把看不顺眼的老胡给清理掉了。
可谓是一举三得啊……
黑三还不明所以,他瞪大眼睛问道:“陈爷,您是要...…”
陈兴平没有回答,而是转向老胡:“把交易的所有细节告诉我,一点都不能漏。”
老胡颤抖着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接头暗号。买家会穿灰色中山装,戴金丝眼镜,手里拿一本《红楼梦》。我们这边要说'风月宝鉴照古今',他回'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年头投机倒把抓得严。
要想交易点啥东西。
就必须得谨慎再谨慎。
所以大家伙有暗号之类的,再奇怪不过了。
陈兴平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陈其:“记下来。”
“交易地点在哪?”陈兴平继续问。
“原本定在城南的老胡同。”老胡说,“但徐文昌昨天派人传话,改到了城西的废弃纱厂。”
陈兴平眯起眼睛:“为什么改地点?”
老胡摇头:“不清楚。徐文昌做事向来神出鬼没,没人敢问。”
仓库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陈兴平走到窗边,透过破旧的窗纸望向外面。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距离交易时间不到三个小时。
现在老胡的仓库已经是自己的了。
这批货也在自己这里。
如果自己不去赴约的话,徐文昌肯定会想办法将买家引到这来的。
到时候也会以投机倒把的罪名把自己抓进去。
陈兴平可不想让徐文昌就这么得逞了。
都是黑市上混的。
你拿同行去讨好当官的?
陈兴平看不起徐文昌这样的人。
“黑三,”陈兴平突然开口,“你去城南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盯着老胡同,特别是公安……”
黑三一愣:“陈爷,您的意思是...…”
“徐文昌突然改地点,要么是发现了什么,要么...…”陈兴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本就是个圈套。”
黑三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我这就去!”说完匆匆离开了仓库。
陈兴平又转向老胡:“你手下还有多少人能用?”
老胡苦笑:“都跑光了。现在除了黑三和瘦高个,没人了...”
“瘦高个?”陈兴平挑眉,“就是刚才被陈其踹开的那个?”
老胡点点头:“那小子虽然墙头草,但腿脚快,熟悉城西的地形。”
陈兴平沉思片刻:“把他找来。今晚的交易,我们按原计划进行。”
陈其忍不住问:“兴平哥,你真要替徐文昌做这笔买卖?“”
陈兴平笑了笑:“买卖要做,但不是替他做。”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粮油供应登记簿,“老胡,现在把你认识的所有'关系'都写下来,一个都不能少。”
老胡面露难色:“陈爷,这...…”
“写,”陈兴平的声音不容置疑,“或者我现在就把这本账本送到公安局。”
老胡哆嗦着接过陈其递来的纸笔,开始艰难地书写。
陈兴平则走到地窖边,仔细检查每一个瓷瓶。
“陈其,”他头也不回地说,“去找些稻草和破布来,把这些瓶子重新包好。”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黑三气喘吁吁地跑回仓库。
“陈爷!”他一进门就压低声音喊道,“果然有问题!老胡同那边一直有两个公安在那转悠,我之前见过他们!”
老胡听到公安两个字,这才明白徐文昌今晚上想干嘛!
他这是引诱自己去和买家交易,
然后带公安来抓自己啊!
老胡一想到这,就不禁后脖子一凉,“妈的,徐文昌这个畜生,居然还想把我交给公安!”
这时,瘦高个也被陈其带了进来。他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不敢抬头。
陈兴平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认识徐文昌的人吗?”
瘦高个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认识。只听说过,没见过...”
老胡狠狠瞪了他一眼:“废物!”
陈兴平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他走到桌前,摊开一张皱巴巴的城西地图,手指点在废弃纱厂的位置。
“纱厂有三个入口,”他分析道,“正门、东侧的货运通道,还有西边的一个小门。陈其,你带两个人守货运通道;黑三,你负责盯住小门。”
“陈爷,那您呢?”陈其担忧地问。
陈兴平笑了笑:“我和老胡从正门进去,会会这位南方来的'肥羊'。”
老胡闻言,脸色更加苍白:“陈爷,这太危险了!万一徐文昌的人...…”
“就是要看看徐文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陈兴平打断他,“如果他真设了局,今晚一定会露面。”
黑三突然想到什么:“陈爷,那批瓷器...真要卖给那广东人?”
陈兴平从地窖里取出一个瓷瓶,在手中把玩:“当然要卖,而且要卖个好价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不过,买家能不能带走,就另说了。”
仓库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陈兴平看了看怀表,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二十。
“准备出发,”他沉声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按计划行事。”
众人点头。
陈其将包好的瓷瓶装进一个破旧的木箱,用麻绳捆好。
老胡哆哆嗦嗦地穿上他那件旧褂子,嘴唇不停地颤抖……
要是今晚上公安真的来抓人。
那他们可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