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寨的反击(三)
就在徐天亮东边打的热闹的时候,
此时此刻的西边,郑三炮带着他的人,趴在冰冷潮湿的烂泥里。
远处鬼子营地的火光和爆炸声隐隐传来,还夹杂着枪声和鬼子兵慌乱的叫喊。
刘爱民抹了把脸上的露水,川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羡慕:
“龟儿子的……徐排长那边搞得真热闹……跟过年放炮仗似的……”
“热闹顶个卵用?”
郑三炮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河南腔调带着他特有的暴躁和不屑,
“把鬼子都惊醒了,炸毛了,还摸个屁!
看老子的!”
他绿豆眼里闪烁着狡黠而凶狠的光,像头准备使坏的野猪。
他选的这个地方,离鬼子西侧营地大门也就一百多米。
雨林茂密,藤蔓缠绕,是天然的隐蔽所。
他手下这七个兵,都是胆大包天、蔫坏蔫坏的老兵油子。
“小周!”
郑三炮低声招呼。
“在!排长!”
小周那矮壮的身影立刻凑过来,川音带着兴奋。
“带两个人,摸到营地大门外头那片烂泥地!
给老子埋‘铁西瓜’!
绊线的!多埋几个!
要响!要狠!”
“要得!包响!”
小周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带着两个人像地老鼠一样溜了出去。
很快,他们就消失在营地大门外那片被篝火余光勉强照亮的泥泞区域。
动作麻利,悄无声息。
郑三炮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一把军号!
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号嘴,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营地里的鬼子似乎被东边徐天亮闹出的动静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喧嚣声渐渐平息,巡逻队也过去了。
郑三炮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猛地将号嘴凑到嘴边——
“嘀嘀哒哒嘀嘀——!!!”
尖锐、嘹亮、撕心裂肺的冲锋号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西线营地沉寂的夜空!
那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具有穿透力,瞬间传遍了整个鬼子营地!
“敌袭——!”
“支那人进攻——!”
营地瞬间炸了锅!
鬼子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掩体后钻出来!
军官的嘶吼声、士兵慌乱的叫喊声、枪栓拉动的“咔嚓”声响成一片!
大批鬼子兵下意识地抓起枪,朝着号声传来的营地大门方向涌去!
“杀给给——!”一个鬼子小队长挥舞着军刀,带头冲出了营地大门!
“轰——!!!”
“轰隆——!!!”
“啊——!”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鬼子,毫无悬念地踩中了小周他们精心埋设的“铁西瓜”!
剧烈的爆炸在泥泞中猛然绽放!
火光冲天!破碎的肢体和泥浆四溅!
惨叫声撕心裂肺!
后续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呆了,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惊恐地趴倒在地,或者掉头就往回跑!
营地门口一片混乱!
郑三炮趴在泥地里,看着鬼子狼狈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他绿豆眼一转,再次举起军号——
“嘀嘀哒哒嘀嘀——!!!”
第二遍冲锋号,更加嘹亮,更加急促,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再次响彻夜空!
这一次,营地里的鬼子学乖了。
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盲目往外冲。
一个军曹挥舞着手臂,用日语嘶吼着:
“工兵!工兵!
排雷!小心诡雷!”
几个背着探雷器的鬼子工兵,在步兵刺刀的保护下,战战兢兢、极其缓慢地爬出营地大门,在那片刚刚炸出几个大坑、还冒着青烟的烂泥地里,一寸一寸地探测、排雷。
动作慢得像蜗牛。
郑三炮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绿豆眼里凶光毕露,猛地一挥手!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埋伏在林子边缘的郑三炮和他的兵,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和中正式步枪瞬间爆发出狂暴的火力!
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向那些正撅着屁股排雷、毫无防备的鬼子工兵和掩护他们的步兵!
距离不到一百米!又是突然袭击!
鬼子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惨叫声和子弹钻入肉体的“噗噗”声连成一片!
那几个工兵更是首当其冲,被打成了筛子!
探雷器扭曲着掉进泥坑!
“八嘎——!”
营地里传来鬼子军官气急败坏的嘶吼!
更多的鬼子兵涌向门口,枪口喷出火舌,朝着郑三炮他们藏身的丛林疯狂射击!
子弹“啾啾”地钻入树干枝叶,打得碎屑纷飞!
郑三炮早有准备,打完一轮,立刻缩回掩体,大吼:
“撤!换个地方!”
他们像一群滑溜的泥鳅,在黑暗的丛林里快速转移。
很快,郑三炮带着人绕到了营地另一个相对安静的侧面。
这里离营地稍远,但视野开阔些。
他示意队伍停下,自己则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玩意儿——一个缴获的鬼子铁哨子。
他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
“哔——!哔哔——哔——!”
一连串尖锐、急促、模仿某种鸟类报警的哨音,陡然在寂静的雨林边缘响起!
声音极具穿透力,在营地的喧嚣中依旧清晰可闻!
营地里刚被折腾得神经紧绷的鬼子兵,听到这突兀的、就在营地边缘响起的“警报”哨音,下意识地又是一阵骚动!
不少鬼子兵端着枪,紧张地朝着哨音响起的方向张望,甚至有几个巡逻兵端着枪就冲了出来,试图查看情况!
“嘿嘿……”
郑三炮看着那几个冲出来的鬼子兵,绿豆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他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后方,早已悄悄架设好60迫击炮阵地(临时抽调跟随行动的炮组)的张德胜,通过简易通讯(低声口令传递)得到了坐标!
“嗵!嗵!嗵!”
三发60迫击炮弹带着死亡的尖啸,划破夜空,精准地砸在了那几个冲出营地的鬼子巡逻兵和营地边缘的哨位附近!
“轰!轰!轰!”
火光爆闪!泥浆和碎木冲天而起!
那几个鬼子巡逻兵瞬间被爆炸吞噬!
营地边缘的哨位也被炸塌!
惨叫声淹没在爆炸声中!
营地里的鬼子彻底懵了!
冲锋号?诡雷?冷枪?哨音?炮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路数?!
军官们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命令部队原地固守,不准再轻易出击!
整个西线营地如同惊弓之鸟,所有探照灯都疯狂地扫视着营地外那片黑暗的、危机四伏的丛林,枪口紧张地指向每一个可疑的阴影。
士兵们神经紧绷,疲惫不堪,被这接二连三、花样百出的骚扰折腾得几乎崩溃。
郑三炮趴在冰冷的泥水里,听着营地里鬼子兵压抑的喘息和军官气急败坏的日语咒骂,绿豆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河南腔带着十足的痞气:
“中不中?小鬼子?
这‘鬼吹灯’的滋味……舒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