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夫人中毒的事情在一个时辰内传遍了京城。
皇后娘娘特意派来太医为越国公夫人诊治,足以显示皇家对于越国公府的重视。
宾客们在厢房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得到可以离开的消息。
临走时有人问:“国公夫人如何了?可脱离危险了?始作俑者可找到了?”
小厮神情紧张地摇了摇头,不敢答话。
宾客们也不好再问,摇摇头离开了。
只在心里默默感叹,以如今越国公府和裴侍郎的地位,竟有人敢做出这种事情来,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活得不耐烦的人此刻正坐在虞府的卧房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虞纤下毒之后早早地就离开了越国公府,故而越国公夫人毒发时,她没有被留下来。
听到街头巷尾传来的消息,她心中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明明看好那碗甜汤是给方笙的,居然没能毒死她!
一想到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险,还是没能伤到她半分,虞纤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月上柳梢,偌大的京城安静下来,虞钟信夫妇也已宽衣准备入睡。
一阵嘈杂声响起,小厮一边喘气一边死命地砸门。
“老爷,夫人,不好了,京兆府尹带着好多官兵上门来了,像是要抄咱们的家啊!”
虞钟信猛地从床上跳起,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连外袍也顾不上穿,匆匆打开门:“你说什么?京兆府尹,如此深夜怎会来我虞府?”
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小厮囫囵着点头:“不仅有京兆府尹的人,还有,还有二姑爷,不,裴侍郎。”
虞钟信闻言气愤不已。
他曾经想过,方笙一朝得势,会不会想法子来报复虞府。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虞钟信转身穿上外袍,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倒是要看看裴渡要如何公报私仇,我好歹养了那丫头十几年,他们还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虞钟信和董氏到正厅时,看到虞纤被官兵控制着,跪在地上。
虞钟信阔步走过去,怒目看向裴渡:“裴渡,你公报私仇也要有个限度吧!如此深夜闯入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住我的女儿,即便你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也不能如此胡作非为,我明日便要写折子参你!”
裴渡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向一旁的京兆府尹张大人使了个眼神。
张大人早就知道裴渡与虞家的关系,连忙替裴渡解释:“虞大人,你误会了。裴大人并非可以针对谁,更不存在公报私仇,他是遵圣命同我一同调查越国公府投毒一案。
经查证,令嫒虞纤,就是在越国公府投毒的凶手!”
话音一落,虞纤瞪大了眼睛,虞钟信夫妇更是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纤儿不可能做这种事!”董氏尖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正厅。
虞钟信也连连摇头:“是啊张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女儿虽然任性了些,但她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之前她因为犯错被罚禁足,在去越国公府参加宴会之前,已有半年时间不曾出门了,没有机会准备毒药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裴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张大人仍然继续:“我们已经找到了越国公府后厨的丫鬟,她们亲眼看见虞纤鬼鬼祟祟地进了后厨,后花园里,也找到了装过毒药的油纸,太医看过了,里面残留的粉末确实是导致越国公夫人命悬一线的血见愁。”
张大人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虞纤。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有明显的害怕之色,却没有惊讶。
虞钟信夫妇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们踉跄着后退两步,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纤儿,真是你做的吗?你告诉爹,真是你做的吗?”
虞纤没有答话,他们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董氏扑过去,疯狂地摇晃着虞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投毒杀人那是要判死罪的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纤儿!”
虞纤仍旧沉默着,她目光呆滞地在厅中扫视着,却在看到裴渡的瞬间,爆发出凄厉的笑声。
“为什么,因为我恨啊!凭什么那个小贱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所有的一切,体贴的丈夫、显赫的家世、所有人的称赞,明明我比她漂亮,比她有礼,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董氏愣了一瞬,她想起自己从小对虞纤说的。
“那个小贱人不过是个庶出的,没哪一点比得上你,纤儿不必把她当回事!”
看着虞纤发狂嘶吼的模样,董氏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
裴渡无意再听这些心思恶毒之人的剖白,朝着张大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张大人当即下令圈禁虞府,将虞纤押入大牢候审。
走出虞府时,张大人朝裴渡拱了拱手:“多亏裴侍郎一开始就瞄准了方向,才能如此迅速地告破此案。”
“非也,或许此案,还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人。”
“裴侍郎这是何意?”
“方才虞大人说,在赴宴之前,虞纤已被禁足半年了,她没有机会出门,毒药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今天医师们也说过,血见愁这种毒药并不常见,多流传于南地的三教九流之所。”
南地,说到这两个字时,裴渡下意识捻了捻手指。
张大人皱着眉头,有些犯难:“京城的药房里不卖,那就从毒药的源头去查证,这可难办了呀!裴侍郎可有思绪?”
裴渡沉默半晌,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声音极轻。
“或许,我该回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