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版标题:镜世界阴影蔓延 犯罪率骤升 神殿连发“冷静令”
据警备司统计,过去三天中,城内暴力案件激增百分之四十二,街头斗殴、哄抢商铺事件高达七十七起。
初步调查指出,镜世界的气息已经泄露进现实世界。为遏制连锁反应,神殿于今晨发布《冷静令》:
1. 希望各位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理智。
2. 若发现亲友情绪骤变,请立即报告最近巡逻队。
神殿发言人强调:“犯罪不会解决困境,只会为恶魔打开更多缝隙。请牢记,恶魔最擅长把恐惧变成利刃,再把利刃塞到我们手里。冷静不是懦弱,而是对抗。”
警方同步宣布:自今日黄昏起,中心城区实行“宵灯制”,所有商铺必须在日落前关闭门窗,街面只保留照明;巡逻队增至双倍,一旦发现聚众斗殴或持械抢劫,无需警告即可拘捕,并按“重罪条例”当场收押。
本报提醒市民:黑暗或许在边缘试探,但灯火只要仍在人心,就不会真正熄灭。愿我们守住理智,共度难关。
再往下,
【失业潮蔓延,永恒会煽动……】
【封殿令延续,女武神仍不回应祈祷……】
标题一行比一行沉重。
窗外,铁哨声远远响起,是巡逻队换岗的信号;接着又是一阵嘈杂,像谁在推搡,像谁被摁进水坑。
“再这么下,城要先烂在雨里,然后才轮到恶魔来收尸。”
雨声继续,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屋顶、在窗棂、在人心上持续不断地敲。
安特折起报纸,折痕整齐得像刀口,随后投入壁炉。
火焰“轰”地蹿高,将铅字与潮气一并舔净。
“劳博——该起床了!”
安特站在楼梯口,嗓门顺着扶手蹿上二楼,震得灰尘都从屋梁飘落。
羡慕嫉妒恨!
这就是安特现在的心情:鬼知道劳博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是怎么做到外头闹恶魔、里头闹肚子,还能照样雷打不动地睡到日上三竿,顺带还把早餐吃成双人份。
二楼传来含糊的咕哝,不一会儿,劳博顶着鸡窝头、披着松垮垮的睡衣晃到栏杆旁,眼睛半睁不睁,开口就是两大人生哲学:“有什么事?还是饭出锅了?”
安特翻了个白眼:“雷微娜说一会儿就到。”
“雷、雷微娜?!”
仿佛有人在他睡衣后领里塞了块冰,劳博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蒸发。他“噔噔噔”冲回房,门板摔得山响,接着便是抽屉狂拉、衣架碰撞、水瓶踢倒的交响。
叮!咣!哐!
十分钟后,声音戛然而止。
楼梯口再次出现时,劳博已然换了副模样:衬衫雪白,领口平整,外套搭在臂弯,头发梳得连一根乱发都不敢探头,整个人像刚从裁衣铺橱窗里走出来。
他一边扣袖口,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楼下,与安特并肩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声音却压不住小雀跃:“雷微娜……咳,她几点到?”
安特眼角余光瞄着劳博那副正襟危坐的紧张样,心里早笑翻了天。
他故意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正打算抛出一句“骗你的”,好好欣赏对方从头发丝到脚跟的垮塌。
可话还没出口,“叮——”的一声清脆门铃骤然划破屋里的空气。
“我亲爱的雷微娜,我来了!”
劳博几乎是从沙发里弹出去的,安特只来得及抬手,指尖刚掠过劳博的衣袖,那阵风已经卷到门边。
安特讪讪收回胳膊,把幸灾乐祸的笑意压回喉咙里,准备看一场好戏。
门把被旋开:“雷微娜,你现在不忙——”尾音陡然打了个滑:“罗丝蕾丝?!怎么是你?”
安特看过去,门口阿什福德家的女公爵今天一袭深蓝旅行斗篷,帽檐缀着雨珠。
安特心里迅速盘算:如今城内这个情况,哪个家族不是一堆事情要处理?罗丝蕾丝这个时候到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罗丝蕾丝抬眼,目光先掠过劳博因为过度兴奋而泛红的耳尖,再落到屋内,落定在安特身上,那双惯于审视议厅的眼睛此刻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疲惫:“有些事,我想找你们谈谈。”罗丝蕾丝走进来,随后扭头奇怪的看了还在门口等待的劳博一眼,“大威尔逊先生?你在干什么?”
“没事没事,你们谈你们的。”
劳博挥挥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不在焉,目光再次投向空荡荡的街道。
安特看着他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别管他,他正在等人。”
“等人?雷微娜?”罗丝蕾丝瞬间就明白了劳博在等谁,“她什么时候到?”
劳博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既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的孩子,又像是偷吃被抓包的猫。他咧开嘴,露出一个介于傻笑和羞赧之间的表情。
安特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旁:“放心吧,她不会来的。我逗他玩呢。”
“你说什么?!”
劳博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猛地转身,作势要扑向安特。
“你又耍我?!”
话一出口,劳博自己也愣住了,他的表情从愤怒迅速转为困惑:“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别闹了,先说正事。”安特抬手示意劳博安静点,然后看向罗丝蕾丝,“女公爵,您特地冒雨过来,想和我们谈什么?”
罗丝蕾丝解开斗篷搭扣,把半湿的深蓝斗篷搭在椅背上,坐下:“最近城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清楚。你们能不能去找领主或者指挥官他们谈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直封殿,什么也不管?!再这样下去,整座武神城就完了!”
“我们?”劳博“噗通”一声坐到安特旁边,报复似的用肩膀把他往旁猛挤,“罗丝蕾丝,你找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做不了主,你应该直接去神殿找他们。”
安特被挤得差点贴到壁炉,抬肘给了劳博一下,却也没立刻反驳。
“进不去。”罗丝蕾丝指尖敲着扶手,,“自打封殿令落下的那一刻起,阿什福德的纹章、议厅的公文、甚至急救队的白旗,统统被挡在台阶下。圣戟交叉,没人敢硬闯。”
听到罗丝蕾丝这么说,劳博挠挠头:“神殿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他拿肘子捅了捅安特,“喂,到底什么情况?”
事情又不能往外说,安特唯有苦笑:“什么情况你问我?难道我知道?”
劳博耸耸肩,朝罗丝蕾丝摊摊手:“看,我们也不知道。”
罗丝蕾丝斜睨劳博,目光像冰锥滑过又收回,最终钉在安特脸上:“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你们打算袖手旁观到什么时候?”
安特耸耸肩,把身子往沙发里一缩:“别看我,我又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