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也很简单,仅仅是想被榨取价值之后不被抛弃。
傅怀庭的爱到底是有多卑微,才会令他不惜说出这样可悲的话。
许忘夕抬眼深望着眼前这具逐渐走向溃败的身躯,没望多一会儿,眼眶却忽然觉得有些发酸。
所谓的世俗击不倒傅怀庭,可眼前的傅怀庭却在摇摇欲坠。
日光下许忘夕避在傅怀庭宽阔的影子里,影子交错,现实里却是傅怀庭半举着手护在许忘夕左右,他们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许忘夕眨了一下酸涩的眼,主动向前,伸手环抱住傅怀庭劲瘦的腰,头缓缓贴向他硬实的胸膛。
将他瘦小的身体全数融入傅怀庭的影子里。
“不要把全部都给我,不然…你会一无所有。”
音色没了先前的锋利冷感,声音尽显柔软。
他不贪心,他只要傅怀庭一半的爱就好,剩下一半他希望傅怀庭能用来爱自己。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心跳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如今正用高频的速度不断敲击着他的耳廓,试图冲出胸腔阻隔与他对话。
傅怀庭愣住,眼神突增了一份惘然,低头看着拥抱自己的人,始终觉得梦幻,悬在半空的手指抚摸上许忘夕的脸颊,手感娇嫩并带温热。
触及实感之后,他笑了。
这是他没主动要,许忘夕却愿意奖赏他的拥抱。
也许是喜悦来得太过突然,又或者是他变得多愁善感,不知何种原因,傅怀庭的眼悄然红了。
扶住许忘夕的腰,将他紧紧揣入怀里,手臂用力收缩。
没人知道,这个拥抱有多来之不易,更没人知道,他也曾期待过得到一个拥抱。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施舍于他。
而这个人恰好是他的心之所属。
“只要…宝宝愿意一直爱我,我就不会一无所有……”
傅怀庭声线中带着极易察觉的抖,倒不是恐惧演化,而是喜极所导致的不受控制。
仿佛生怕许忘夕溜走那般,拥抱的力度越发的大,几乎将许忘夕整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
没人会在乎坏人如何变坏,也没人会傻到体谅坏人的恶。
但他家宝宝很傻,会心疼他这么个恶人。
世界上傻的人有很多,但愿意爱上他傅怀庭的傻瓜,只有许忘夕一个。
“咳咳咳……”
一道苍劲的咳嗽声突搅了此刻绵延的氛围。
许忘夕几度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强行从傅怀庭胸膛扭出半个头寻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张乾恩站在不远处,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二人。
“再不过来,菜可就要凉了。”
张乾恩当然知道他们矛盾刚解开,当下正处于难舍难分的阶段。
可不管如何,这顿饭总归是要吃的。
许忘夕这才恍然,得知自己耽搁的时间有些长,挣开傅怀庭的手臂,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师傅,我们这就来。”
餐桌上,张乾恩准备了不少,大大小小炒了五六样,不过都是些素食。
“山里头也没什么好菜,净是些自己种的绿叶瓜果,你们也别嫌弃。”
张乾恩一边客套着,一边取来杯子,放到他们手边。
“谢谢师傅不辞辛苦为我们做了一桌吃不到的好菜,望您也别嫌我们吃太多,等会儿没给旺财剩。”
许忘夕的小嘴像是涂了蜜似的,哄得人那叫一个开心。
张乾恩只是客套两句,没曾想这小娃竟然比他还懂人情世故这一套,话说的逗得他直乐。
“哈哈哈……你们尽管吃就是了,旺财不跟你们抢。”
傅怀庭在一旁听着他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发笑。
“宝宝这么能吃,等会儿可别叫我帮忙哦。”
“不用,吃不完旺财会替我吃。”许忘夕透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十分耐人寻味。
许忘夕的豪言壮语定然是做不到的,菜吃了挺多,就是米饭不见少。
好不容易吃了半碗,他实在吃不下了,于是把碗一推,送到傅怀庭手边。
“旺财给你吃。”
傅怀庭得知自己被调戏,面上没生气,嘴角反倒向上勾起,看着许忘夕调皮的一面,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张乾恩笑着附和:“没事,大旺财不吃,等会儿小旺财才有得吃。”
反正他不吃有的是狗吃。
看着傅怀庭不急不缓吃自己碗里饭的模样,许忘夕忽然有些忍不住作恶,表情故意装凶。
“旺财,不可以挑食哦。”
不可以挑食,傅怀庭常爱对他说的话,现在他也算有机会还了回去。
傅怀庭转眼刚好撞上许忘夕故意装出来的恶态,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得他想把许忘夕整个人装进去。
吃完自己碗中的饭,转而继续端起许忘夕剩下的那碗。
趁张乾恩倒水的功夫,侧头对许忘夕低声耳语:“知道了,我的主人。”
许忘夕显然没料到傅怀庭能这么快自洽,不仅欣然接受了自己是狗,甚至甘愿叫他主人。
声线低沉暗藏撩拨,许忘夕被这声主人暗撩弄得不知所措,耳尖顿时产生灼烫感。
反观傅怀庭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口菜就着一口饭,吃相斯文,表情极其悠然自得。
许忘夕撑头侧目观他进食,用手顺了顺他的脊背,不甘示弱的开口:“乖狗狗!”
傅怀庭哑然失笑,脸上看不到丝毫责怪,满眼娇纵的配合。
“汪汪~”
张乾恩倚着柜门,没有选择打扰,而是静待一旁看着自己未曾见过的奇异一幕,眼神柔和,不禁流露慈爱。
用过饭,许忘夕陪张乾恩下了一下午棋,原本计划在山中住两天,到年初七上班再回去。
结果傅怀庭晚上接了一通电话,要赶回京都处理事情。
留许忘夕独自在这他断然不放心,更不可能舍得下。
最后提前告知张乾恩要离开的消息,趁许忘夕睡着偷偷抱下山。
等被响动吵醒时,许忘夕已经坐上了回京都的飞机。
看着眼前宽敞明亮的机厢,许忘夕眨着眼有些懵。
“这是哪儿?”
傅怀庭揉了揉许忘夕发蒙的脑袋,说:“回京都的飞机上。”
许忘夕当即皱起眉,用带着点怒意的眼神望他。
“你非法转运我!”
傅怀庭眉峰轻挑,努力憋着笑。
“我错了,宝宝别告我好不好?”
许忘夕撇着嘴,生气的与他眼神对峙。
谁知,傅怀庭这人不讲嘴德,越逼越近,眼看要得逞。
许忘夕反应过来,揪住衣领,把头缩进他的颈窝。
声音沉闷的怨怪他:“我明明打算陪师傅的。”
没能偷袭成功,傅怀庭转头亲了亲许忘夕的发顶,柔声与他解释:“宝宝不在身边,我会失眠,宝宝这次先陪我,下次我再和宝宝过来陪师傅好不好?”
许忘夕躲在他怀里,头小幅度摆动,轻蹭他的脖颈,明显是不同意。
“宝宝怕师傅孤单,难道就不怕傅怀庭孤单吗?嗯?”
傅怀庭装起可怜。
许忘夕这时却点了头。
傅怀庭无奈失笑,接着演起来:“傅怀庭好可怜,才刚结婚就被媳妇冷落。”
原本缩在他怀里的许忘夕,听见媳妇二字,脸当即沉了下来,立马推开他,眼神质问的望他。
“你结婚了?”
话落之间,凉薄的唇便覆了上来,随后便是一道沉稳、情涩的声音。
“小别胜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