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的真相摆在眼前,齐墨再怎么傻,这个时候也该认清了。
起初,她以为傅怀庭只是图一时新鲜,所以许忘夕才会出现在他身边,用不了多久新鲜感散尽,他便会厌弃。
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
傅怀庭对待任何人都是冷漠至极的,温柔这个词是和他与世隔绝的,哪怕是同床共枕的情人,也从未得到过他的特殊对待。
而许忘夕不一样,他仅仅只是站着,轻易便获得了她们卑微讨要却无功而返的柔情蜜意。
他可以有恃无恐的享尽宠爱,乃至娇纵抽打傅怀庭所重视的脸面,造作至此,仍换不到丝毫责怨,甚至惹来了傅怀庭难得的疼惜。
这份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偏爱。
她该拿什么去抢?
现实的痛击,如当头一棒,让齐墨不得不清醒。
多年来的爱恋化作不甘的泪水,从眼眶溢出,滑落脸颊,最后慢慢蒸发成看不见的水汽。
耳边响起嘤咛泣声,齐铭心头一慌,转头看见哭到不能自已的妹妹,抬手想为她擦净脸上的泪痕,却被一把拍开。
齐墨努力的朝他挤出一个微笑,笑意苦咸,“我没事,哥。”
在说最后一句时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眼泪汹涌,声音甚至带了几分抖。
“哥,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当那个被人厌弃的傻子了!
说完,拿起桌上的烈酒,毅然灌入喉咙。
齐墨越是故作坚强,反倒让他这个做哥哥越发心痛。
但他什么都没法为妹妹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借用酒精麻痹自己。
感情本身就是无法勉强的事,倘若他妹妹看上的是个穷困潦倒的穷小子,说不定他还可以为她买来。
可她偏偏看中的是一个喜爱男色,高高在上的独裁者。
他没能力将人扳倒,只能任凭对方在自己面前叫嚣,一遍遍残忍伤害自己的妹妹……
短短十几分钟,齐墨就已喝了好几杯洋酒,齐铭数次相劝,一概被拦了下来。
大量且频繁的烈性酒下肚,很容易醉,显然此刻的齐墨意识逐渐不清,酒意已经上头了。
可她仍不管不顾,势必要将自己喝醉才甘心。
先是把酒杯里的酒喝空,随后提起桌上的路易十三,可能酒意已经有些上头,没掌控好力度,酒全部溢了出来。
倒满一杯,又往另一个干净的空杯开始倒,直到玻璃瓶内的酒清空。
拿着两杯酒,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齐铭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手顶撞开。
酒杯里的酒也随着她的大幅度动作泼了一半,洒了满手都是,看上去有些失态。
齐铭知道另一杯酒是为谁蘸的,他也知道按照对方性格,这杯酒对方不仅不会接,说不定自己失态的妹妹还会惹恼对方。
严声喊道,试图用音量将她唤醒:“墨墨!”
然而,此刻的齐墨脑袋浑然不清,根本不懂齐铭叫她的含义,咧着嘴笑。
“我长达四年半的暗恋,就在今天…”说着说着眼泪像是绷不住的弦,应声而落,“彻底结束了!”
齐铭皱眉再次伸手去扶,齐墨却突然冲他委屈的嘶喊道:“哥…你别拦我!我要…跟二爷喝一杯!”
眼神甚至夹带着几分可怜,“就当…就当…就当最后的告别好不好?”
齐铭看着如此这般的妹妹,既心痛又为难。
他何曾不想答应这简单的要求,但她要面对的人是不近人情的傅怀庭。
他怕傅怀庭再说些难听的话,到时他的妹妹只会更加难以承受。
眼看齐墨走路不稳的朝着傅怀庭走去,齐铭转眼看向许忘夕,温文尔雅的面上尽是出自哥哥的担心。
很少有求于人的他,还是向一个年下者传达了乞求。
傅怀庭全程冷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他接下这杯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牵制他的许忘夕身上。
请求他给予自己妹妹一些尊严,或者好心劝阻傅怀庭,接下这杯绝情酒。
许忘夕收到齐铭的求助,转眼望着眼神近乎迷离却依旧胆大行事的齐墨,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曾几何时他也为爱这般的痛苦过,而他当初连直面心上人的勇气都没有,像个阴暗的老鼠只敢躲在角落哭泣。
同样的狼狈,现下的齐墨至少比他勇敢。
“二…二爷,谢谢您出现在我美好的岁月里,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齐墨举着杯,缓缓递到傅怀庭面前,哭花的眼妆下全是违心的笑。
傅怀庭身体大敞的倚靠沙发,冷眼旁观着她这副窘迫。
周身如同凝固着冰封十里的寒霜,万千生灵封冻都不曾唤起的一丝一毫怜悯,眼底尽是俯视众生的嘲弄。
傅怀庭傲慢到了极点,任由齐墨卑微的站着,迟迟不去接她手中的酒。
“抱歉!”许忘夕出声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他可能是受伤的时候摔坏了脑子,导致现在偏瘫,手也跟着使不上劲儿!”
言罢,使劲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顾名思义为他治疗。
“虽然挡酒这项行为本身就很不礼貌,但念在他受了伤,我想冒昧的替他喝下这杯酒可以吗?”
男人应有的风度,此刻在许忘夕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既说明了傅怀庭不得饮酒的状况,同时还尽可能保全了齐墨的脸面,赋予了对方极大的尊重。
大度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傅怀庭冷凝的眉眼,如遇春风洗礼,冰川消融,不过好在春风近在眼前,久久不会消散。
齐墨神色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许忘夕,随后又看了一眼目光所及全是许忘夕的傅怀庭。
心脏还是会忍不住刺痛,敛下瞳中伤感,把一大杯洋酒递给他。
“都是告别,你们俩谁喝…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她都是输家,输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许忘夕接过这杯僵持不下的酒,抬手往嘴里送的时刻,提杯的手腕却忽然被人攥紧。
“能得到宝宝的在意,我很开心!”傅怀庭嘴角掩盖不住的欣喜,“既然是告别酒,当然还是得我自己来喝才对。”
正从他手上夺来之时,却不敌许忘夕动作迅速,手上突然落了空。
许忘夕不带一丝犹豫的一口干掉,随之而来便是难言的苦,辛辣直冲鼻腔,灼烧感从喉咙顺势而下,最后直达胃部。
整体的感受就是苦、辣、呛,根本尝不到酒液该有的醇香。
对于喝不惯酒的许忘夕,头一回喝下这么多,强烈的烈酒味,让他差点呕出来。
见状,傅怀庭慌忙拿起桌上的奶茶,立马摇匀,插上管递到他唇边。
许忘夕顺势而为,猛吸了几大口,口中的气味才勉强冲淡一些。
看着难受的许忘夕,傅怀庭眉头凝着一圈阴霾,心脏都快疼裂了。
不停轻拍他的后背,让他更好受一些。
能受到许忘夕的维护,他的确很高兴,但如果这份喜悦是建立在他家宝宝的痛苦之上。
那他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