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贵妃一向与你不和,才让你免去请安礼,为何还要去探望?”
萧景翊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沈怀昭伤心地跪在一旁,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她双肩微微颤抖,声音哽咽,“臣妾是因为...是因为谨嫔的话...”
“谨嫔?”
萧景翊不解地看着她。
谨嫔为人向来低调,在后宫鲜少与人交恶,实在想不出她与沈怀昭,还有沈佳人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沈怀昭仰头,哭得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萧景翊,好半天才抽噎着开口,“谨嫔入宫多年,看得通透,那日她对臣妾说,既为新人,便要懂得谦卑守礼,还说这后宫虽大,可我们都是陛下的妻妾,即便贵妃娘娘行事张扬了些,也不妨碍姐妹相称,唯有和睦相处,才能让陛下安心处理朝政,不至于为后宫琐事烦忧。”
她抿了下唇,又是一阵低泣,“臣妾当时听了,只觉得字字在理,再想到前些日子春猎场上,贵妃娘娘受了伤,臣妾心中便想着,无论平日里有多少龃龉,姐妹情义都不该被辜负,所以才想着去探望,也好尽一尽姐妹情分,可谁知......”
萧景翊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谨嫔此话说得看似有理,但若仔细辨别,分明透着蹊跷,像她这种素日连晨昏定省都极少露面的人,怎会突然化身说教者,对沈怀昭说出这番大道理?
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良善且没有心机之人。
可她这番作为,分明是在故意挑起沈怀昭跟沈佳人之间的矛盾。
每一件事看似都是无意之举,可她却成了背后得益者。
倘若他到现在还看不明白,那他可真是愚不可及了。
萧景翊目光渐冷,声音带着几分寒意,“看来都是谨嫔在从中作梗,故意搅乱后宫。”
沈怀昭听闻,脸色微变,“陛下,谨嫔她向来温柔善良,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陛下误会她了?”
萧景翊听愣了一下。
她怎么了?
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还是说,谨嫔给她下了什么蛊不成?
当下搂着她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后宫之人,哪有你想得这般单纯,她既利用了你,朕必然会将她定罪。”
沈怀昭扭了扭被他紧紧扣住的腰,却挣脱不开。
“那贵妃娘娘呢?她屡次针对臣妾,陛下也要给她定罪吗?”
萧景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轻声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且安心养好身体,无需多虑。”
“所以陛下打算怎么做?谋害皇嗣,按律当斩,不是吗?”
她的孩子命苦,被剥夺了来到世界的资格,而她却不能替她讨回公道。
内心的悲戚与恨意几乎将她淹没。
萧景翊沉默不语。
“陛下就这么在意贵妃娘娘吗?”
沈怀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萧景翊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确实在意沈佳人,不是因为她入宫多年,深得他心,而是沈家在朝堂势力庞大,太后又对她宠爱有加,贸然处置必然会引起朝堂动荡,也会与温太后彻底撕破脸,这并非明智之举。
沈怀昭见他薄唇紧抿,已然透露了答案,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愤然。
“臣妾知道了,陛下不必再说,臣妾只求陛下...饶谨嫔一命,可好?”
萧景翊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她的请求。
“臣妾谢陛下。”
只是话语出口,她心中冷笑。
呵,依照萧景翊的性子,他当真能容忍谨嫔此番做为?
怕是在敷衍自己罢了。
不过,正合她意,谁让谨嫔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妄图利用她来对付沈佳人,好坐收渔翁之利,难不成还想活着?
但凡对她不利的人,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报复回去。
绝不留活口。
殿内安静。
萧景翊凝视着沈怀昭的睡颜,确认她睡着后才起身离开。
暴雨骤歇,风中透着一股寒意。
赵成业紧紧跟其后,禀报,“陛下,春猎马匹受惊一事已调查清楚,是有人故意在粮草中掺入了致幻药物,且此药物来自谨嫔娘娘宫中......”
萧景翊面色冷峻。
一言不发地跨出昭云宫的宫门。
他走到銮驾前,掀开华丽的帘子,身形一闪,坐了进去。
突然开口。
“那便杀了吧,不许让沈嫔发现异常,先派个身形相似的宫人假装成她,等过段时日,再制造出恶疾身亡的假象,处理得干净些。”
“是,奴才明白。”
“回乾清宫。”
随着他的吩咐落下,銮驾启动,缓缓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
又过了几日。
绿竹这些日子,可没少操心。
担心娘娘这般行事,会彻底惹恼陛下。
因为陛下下令将谨嫔禁足,娘娘非要吵着去见她,可陛下态度强硬,说她身子没有恢复,不许她离开昭云宫。
为此,娘娘连着几日都没给陛下好脸色看。
绿竹不解,“娘娘,您当真不怕得罪陛下?”
“怕什么?”沈怀昭倚在软榻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那枚玉牌,窗外阳光正盛,却掩不住她语气里的冷意,“怕他像对付谨嫔一样,悄无声息地杀了我?”
她忽然轻笑出声,“他萧景翊能为了沈家的势力容忍沈佳人,却转而对毫无背景的谨嫔痛下杀手,这说明什么?”
“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你放心,我虽无母族撑腰,却照样能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说着,似是想到什么,“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绿竹为她斟了一杯茶,压低声音道,“沈贵妃妄图用赵公公偷窃内务府的证据,要挟他为她办事,裴大人已将证据销毁,赵公公感念娘娘恩典,说以后任凭娘娘差遣。”
沈怀昭勾唇一笑。
“是吗?”
“既然这样,那便让赵公公向陛下坦白这一切,而我这一场戏...也该演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说罢,便起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