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四合院的灰瓦,傻柱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攥着根烧火棍,对着炉膛里的火苗发愣。锅里炖着的白菜粉条咕嘟作响,香气混着煤烟味漫开,却压不住他心头的火气——刚才去公社领救济粮,又被许大茂的亲戚挤兑了,说他“一个光棍带俩拖油瓶,占了院里的便宜”。
“傻柱,火别烧太旺,粉条该烂了。”秦淮茹端着碗玉米糊糊从屋里出来,看见他紧绷的侧脸,轻声劝道,“别跟那些人置气,不值当。”
傻柱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摔,火星溅到青砖上:“不值当?他们说你啥你没听见?说你……”
“说啥都当耳旁风。”秦淮茹打断他,往灶膛里添了块煤,“咱过咱的日子,他们爱说啥说啥。叶辰不是说了吗,等互助组的冬菜收了,咱换点钱,给你扯块新布做件褂子。”
提到叶辰,傻柱的气消了点,却还是梗着脖子:“那小子现在是厂里的红人,哪还顾得上院里的事。”话虽这么说,嘴角却悄悄翘了点——昨天叶辰还给他送了瓶药酒,说他挑水伤了腰,让他每晚擦擦。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许大茂的尖叫:“杀人啦!傻柱要杀人啦!”
傻柱猛地站起来,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往外冲:“许大茂你个龟孙,又想找揍是不是!”
秦淮茹想拦已经来不及,只能跟着跑出去,嘴里喊着:“傻柱!别动手!”
叶辰刚从轧钢厂回来,手里还拎着给何大清买的膏药,听见动静赶紧往院里跑。只见傻柱举着扁担,眼睛红得像要冒火,许大茂则抱着头躲在二大爷身后,嘴里喊着:“他打我!二大爷你看他打我!”
“你再胡说八道!”傻柱的扁担挥得更狠,却被二大爷死死抱住,“我啥时候打你了?是你先骂秦淮茹!”
“我没骂!”许大茂从二大爷身后探出头,脸上带着伤,嘴角却挂着挑衅的笑,“我就是说,有些人靠着男人吃饭,不知廉耻……”
“我操你娘!”傻柱挣脱二大爷,扁担带着风声就往许大茂头上砸去。
这一下要是砸中,不死也得重伤。秦淮茹吓得闭上眼,三大爷抱着头蹲在地上,何大清拄着拐杖想拦,却被旁边的石头绊了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像冰珠落在玉盘上:“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莫名的威压,让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个身着青布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眼神平静得像深潭,手里握着串紫檀木念珠,指节分明。
“你是啥人?敢管咱院的事?”傻柱喘着粗气,扁担却不由自主地放了点。
那男子没理他,目光落在许大茂身上,淡淡道:“口舌是非,祸从口出。”又转向傻柱,“嗔怒伤肝,拳脚无眼,何苦来哉。”
“你他妈谁啊!”许大茂见有人撑腰,又嚣张起来,“我跟傻柱的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男子微微皱眉,没再说话,只是抬手理了理道袍的袖口。就在这时,傻柱像是被激怒了,吼了声“我让你多管闲事”,扁担再次挥向许大茂,这次却没注意方向,竟朝着那男子扫了过去。
秦淮茹惊呼一声,叶辰也赶紧往前冲,却见那男子身形微动,快得像道影子。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傻柱的扁担竟被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
傻柱使劲往回拽,扁担却纹丝不动,像长在了那男子手里。他又惊又怒,抬脚就往男子肚子上踹去。
“痴儿。”男子轻轻摇头,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开,同时抬起右脚,看似缓慢,却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落在傻柱的膝盖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没怎么用力,傻柱却像被抽走了骨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扁担“哐当”掉在地上。他想站起来,膝盖却软得像棉花,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瞪着那男子,眼里满是惊骇。
“你……你会妖法!”许大茂吓得躲到三大爷身后,声音都在发抖。
男子没理会他,目光扫过满院的人,最后落在叶辰身上,微微颔首:“叶辰小友,别来无恙。”
叶辰心里一惊——这男子认得他?他仔细回想,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阁下是……”
“贫道道德天君,云游至此,恰逢小友所在之地有戾气冲撞,特来化解。”男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人心生敬畏,“傻柱戾气太重,需得静思己过,这一脚,是让他收收性子,并无大碍。”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没人敢再说话。傻柱跪在地上,膝盖不疼,却浑身发软,刚才那股凶劲全没了,只剩下茫然。
“天……天君?”何大清颤巍巍地走上前,“您是说,傻柱他……”
“无妨。”道德天君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递给叶辰,“此药敷在他膝盖上,半个时辰便好。只是往后,需戒骄戒躁,否则戾气伤己,悔之晚矣。”
叶辰接过瓷瓶,入手微凉,瓶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不像凡物。他走到傻柱身边,把药倒在手心,一股清苦的药香散开,傻柱的膝盖竟瞬间暖了起来。
“多谢天君。”叶辰拱手道谢,心里却满是疑惑——这道德天君看着不像寻常道士,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道德天君笑了笑,目光落在许大茂身上:“至于你,口舌伤人,心术不正,需得自省。若再搬弄是非,自有天谴。”
许大茂吓得连连点头,头都不敢抬。
“此间事了,贫道告辞。”道德天君袍袖一挥,转身往外走,身影竟在夕阳下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要融入光里。
“天君留步!”叶辰连忙喊道,“您为何会认得我?”
道德天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点缥缈:“缘法自有定数,小友好自为之。”话音落时,人已消失在胡同口,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四合院里。
满院的人都傻了眼,半天没人说话。最后还是三大爷先反应过来,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哎哟!疼!不是做梦!”
傻柱这时候才缓过劲,试着站起来,膝盖果然不软了,只是心里还突突直跳:“那……那人真是神仙?”
“不像假的。”何大清摸着胡须,“那药一闻就不是凡品,还有他那身手,寻常人哪有这本事。”
秦淮茹走到叶辰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瓷瓶:“叶辰,你认识他?”
“不认识。”叶辰摇摇头,把瓷瓶收好,“但他好像……知道我。”他心里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山里采药时,遇到个白胡子老道,说他“命格奇特,有贵人相助”,当时只当是胡话,现在想来,莫非就是这道德天君?
许大茂缩着脖子想溜,被傻柱一把抓住:“你刚才骂秦姐的话,就这么算了?”
许大茂吓得脸都白了:“我……我错了!傻柱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傻柱看着他怂样,心里的火气竟没了,松开手:“滚吧,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不用天君动手,我也饶不了你。”
许大茂连滚带爬地跑了。院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围着叶辰问东问西,想知道道德天君到底是啥来头。
叶辰也说不清楚,只能含糊道:“许是位云游的道长,碰巧路过。”他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却觉得,这道德天君的出现,绝不会是碰巧。
晚饭时,傻柱没再闹脾气,安安静静地帮秦淮茹烧火,还主动给棒梗夹了块肉。三大爷没再算计那点救济粮,反而把自己藏的半瓶酒拿出来,给何大清倒了点:“喝口,压压惊。”
叶辰坐在石凳上,看着院里的灯火,手里摩挲着那个小瓷瓶。道德天君说的“戾气”,许是这院里积攒的矛盾;说的“缘法”,又是什么?他想起娄晓娥给自己绣的线衣,想起秦淮茹缝补的工装,想起傻柱虽莽撞却实在的性子,忽然觉得,不管这缘法是什么,守着这院里的烟火,总是没错的。
夜风渐凉,带着点檀香的余味。叶辰抬头望了望星空,道德天君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却像在这四合院里留下了道无形的光,让那些潜藏的戾气,都悄悄散了。
明天,该给娄晓娥的煤棚再加层毡子了,天要冷了。他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