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萧云冶即刻吩咐小安子为青谣打造一份新的户籍。
所谓户籍,类似于现代的身份证明,需得严谨无误,绝非凭空捏造可成。
新的“姜谣”必须真有其人,且年龄相仿,出身清白且不失体面,毕竟她将以新身份入宫,若背景过于低微,恐招来非议。
更关键的是,原“姜谣”须已亡故,或自愿放弃身份,改头换面另起新生活。这样的条件,注定此事的复杂与棘手,小安子为此奔波多日,忙得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萧云川屡次入宫求见,皆被萧云冶以各种理由推脱。他心头郁结,既恼火又挂念青谣。
这日,他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前往青谣的府邸探望。
时值春暖花开,青谣正在院中忙碌,带着几名侍女种植番椒。自怀孕以来,她愈发嗜辣,民间有“酸儿辣女”之说,她心底暗暗揣测,或许腹中是个娇俏的女儿。
大越的农人已开始春耕,青谣见租来的宅院空地颇多,甚觉可惜,便从空间取出她喜爱的蔬果种子,带着众人翻土播种,忙得不亦乐乎。
萧云川到访时,她正沉浸在田园之乐中,压根无意相见,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人婉拒。
吃了闭门羹的萧云川心中窝火,骑马绕至府邸后花园时,忽闻墙内传来一阵清脆笑声,柔美如春风拂面,其中夹杂着她的声音,熟悉而动听。他心头一震,暗想:既说身子不适,怎还有心情与人说笑?分明是推托之词,她根本不愿见他!
这念头如火苗般燃起怒意,他气血上涌,纵身跃上墙外一棵高大的槐树,借着枝叶掩映,朝园中望去。园内,青谣身着一袭水粉色棉裙,俏生生地指挥着侍女们劳作。
“这片地都种上番椒,多撒些种子,炒菜炖汤时加点辣椒,滋味格外鲜美!”她声音清亮,带着几分雀跃。
多日未见,她似乎圆润了些,白皙的脸庞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眉眼间尽是明媚笑意,比她在燕王府时多了几分灵动与朝气。她站在花丛间,唇角轻扬,娇艳得让人挪不开眼,萧云川心头一颤,酸涩与思念交织,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何方大胆狂徒,竟敢偷窥内宅!”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位嬷嬷发现了树上的身影,板着脸怒斥。青谣与吴嬷嬷等人闻声望来,萧云川足尖一点,飞身跃入园中。
“你怎敢擅闯进来?好大的胆子!”那嬷嬷是萧云冶派来照料青谣的,不识萧云川,见他翻墙而入,顿时怒喝。
青谣一眼认出他,揉了揉眉心,略显无奈,摆手安抚道:“嬷嬷莫要惊慌,此人我认得。你先去忙,我来应付他。”
那嬷嬷是萧云冶的人,肩负照看与监视青谣之责,怎肯轻易离开?她虽退到一旁,却暗暗竖起耳朵,偷听二人对话。
“王爷怎如此莽撞,越墙而来,成何体统?”青谣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萧云川脸色微沉,闷声道:“本王也不想如此,可你既不愿见我,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堂堂皇室王爷,竟沦落到翻墙爬树,憋屈与羞恼在他胸中翻腾,脸色愈发难看。
青谣头疼地叹了口气:“王爷,我非不愿见你,只是我们早已和离,再相见恐惹闲话。你不是说要请皇上恩准,准你照拂我吗?如何?皇上可应允了?”
这话直戳萧云川心窝,他神色更暗,语气低沉:“皇上近日政务繁忙,尚未召见我。但你放心,我定会求得圣旨。”
青谣垂眸,淡淡道:“那便请王爷待皇上恩准后再来。人言可畏,我不想平白招来非议。”
萧云川凝视青谣那疏离的神色,料定她仍在为往日之事介怀。他沉吟片刻,声音放缓,带着几分恳切:“谣儿,我知你在王府的日子过得委屈,是我疏忽,让你受了旁人的欺凌。待你随我回府,我定真心待你,将中馈大权交于你手。若再有人敢生事,我必为你做主,绝不轻饶。”
“回王府?”青谣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是说要为我另觅一处宅邸,独自居住吗?”
她心头泛起波澜,这位王爷究竟在想什么?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要将她安置在外宅,如今怎又改口,要带她回燕王府?她皱眉,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
萧云川目光坚定,沉声道:“我反复思量,与其向皇上求个小恩小惠,不如求个更大的恩典,求皇上准许我们复婚。我愿交出青州封地,永居京中,做个闲散王爷,只为不失去你。”
他此言并非虚情假意。青州封地虽沃野千里,富甲一方,但皇上对他猜忌甚深,始终不允他回封地。既然如此,他宁愿以封地为筹码,换取与青谣重归于好。一来可消弭皇上的疑虑,二来也能遂了他的心愿,与她再续前缘。这几日,他反复权衡,已下定决心,只要交出封地,皇上定会应允。
青谣听他说愿为她放弃封地,心底微微一震,泛起一丝感动。
然而,当她忆起他当初不辨是非、欲将她贬为妾室的冷漠,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尤其是想到沈侧妃与谢侧妃对她的陷害,怒意又从心底升腾。她垂下眼帘,语气淡漠:“谢王爷好意,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沈侧妃与谢侧妃在,我绝不愿再踏入燕王府。王爷,还是忘了我吧。”
“沈氏已非侧妃。”萧云川连忙解释,“她母家犯事,早已连累她被贬为姨娘,连庶妃都不如。谢侧妃因算计你,也被我罚禁足一年。若你厌恶她,我可命她永居院中,绝不让她出来惹你不快。”
得知害她的二人落得如此下场,青谣心头一阵快意,但随即又生出几分唏嘘。这两个女人为争宠不择手段,费尽心机陷害她,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萧云川?可他却如此无情,将她们弃如敝履。这样的男人,真值得她们为之算计一生吗?
见青谣蹙眉沉思,萧云川误以为她对惩处不满,试探道:“若她们二人都不在府中,你可愿安心随我回去?”
青谣心念一动,暗想借他之手出一口气又何妨?反正有萧云冶在,她绝无可能回燕王府。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萧云川见她应得爽快,心头一松,忙道:“好,我今日便将她们送往南边庄子,永不回府。待你回去,中馈仍由你掌管。”
青谣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的嘲讽。回王府?痴人说梦!
一旁的嬷嬷偷听了这番对话,心中惊骇不已。姜姑娘竟与前夫藕断丝连,这可是大事!她不敢怠慢,暗暗决定立即将消息传入宫中,请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