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怀表的指针在林墨掌心疯狂倒转,表盘裂纹里渗出的银白光丝正缠绕他的手腕。这是他从熵蚀体残骸中找到的遗物,此刻却像活物般啃噬着他的皮肤——每道血痕里都渗出淡金色液体,落地便凝成微小的沙漏。
“检测到强时序扰动,坐标锁定在第七平行时区的1999年夏至。”仲裁所的预警光幕在林墨眼前炸开,长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怀表是钥匙,它在召唤你修补被撕开的因果网。”
林墨攥紧怀表,指节发白。作为时序仲裁分支最年轻的执刑官,他比谁都清楚“因果网撕裂”意味着什么:某个时间点的选择被强行覆盖,可能导致平行时区集体坍缩。他将怀表塞进胸前暗袋,背后悬浮的时序罗盘开始旋转,指针直指西北方向的时空乱流。
传送光流裹挟着他撞进一片灰蒙蒙的雾霭。这里没有上下四方,只有无数半透明的丝线在漂浮——那是构成时间线的“时脉”。正常情况下,时脉该如银河般有序流转,此刻却像被巨手揉皱的绸缎,多处断裂处涌出漆黑的“时蚀”。
“林执刑!”熟悉的女声从左侧传来。秦昭的身影从时脉阴影里浮现,她穿着缀满铜铃的银色时序服,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在1999年节点守了三天,这怀表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它……在修改已发生的事件。”
林墨展开时序图谱,全息投影里浮现出1999年夏至当天的画面:一所中学的操场,穿蓝白校服的少女正将一封情书塞进男生书包。而在画面右下角,另一个“少女”的虚影正伸手去抢,指尖即将触到情书的刹那,整幅画面突然扭曲成乱码。
“是‘逆时者’。”秦昭调出监控数据,屏幕上跳出个戴兜帽的身影,“他们专门篡改关键时间点的因果,这次目标是让男生错过高考志愿填报,从而改变他未来三十年的轨迹——而那男生,是现在时序防御系统的核心工程师。”
林墨的瞳孔微缩。若工程师的人生被改写,整个时序仲裁网的防御体系都会出现漏洞。他摸向腰间的时序剪刀,刀刃泛着幽蓝冷光:“找到逆时者的锚点,切断他的时脉连接。”
两人顺着扭曲的时脉追踪,穿过一片飘着旧报纸碎片的空间。报纸日期全是1999年6月25日,头版标题却各不相同:“高考放榜,理科状元花落一中”“暴雨冲垮铁路,救援受阻”……每张报纸都散发着焦糊味,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时间残片。
“他在加速时蚀扩散。”秦昭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她的时序服铜铃疯狂作响,“听——”
风里传来模糊的争吵声。林墨循声望去,前方漂浮着一座倒置的教室,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写着“0天”,讲台上摆着两叠志愿表。穿蓝白校服的少女和戴兜帽的逆时者正激烈拉扯一个牛皮信封,少女的眼泪在时脉光芒下凝成细小的冰晶。
“放手!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根本考不上那所大学。”逆时者的兜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你父亲的公司三个月后会破产,你母亲会病逝,你根本撑不到填志愿那天——听我的,现在放弃,至少能少受点苦。”
林墨心头一震。时序仲裁的铁则是“不干涉个体选择”,但逆时者这种强制篡改,已经触犯了最根本的规则。他举起时序剪刀,剪口对准两人之间缠绕的黑色时脉:“逆时者,停止篡改,接受仲裁。”
兜帽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数据流般的红光:“仲裁者?你们只保护那些‘正确’的时间线,可有些人生来就该被修正!”他挥手打出一道时蚀冲击波,秦昭迅速展开防护屏障,铃铛声骤然尖锐。
林墨趁机突进,剪刀尖端划破黑色时脉。逆时者发出刺耳的尖叫,身体开始透明化:“你会后悔的!所有试图维持‘完美’的仲裁者,终将被自己的傲慢反噬!”
随着他的消散,扭曲的教室逐渐恢复原状。少女抱着情书跌坐在地,泪水滴在校服上,晕开一片水渍。林墨蹲下身,时序罗盘指向她的眉心:“你的时间线已被修正,但逆时者的干预留下了‘因果疤痕’,需要定期检查。”
少女抬头,眼神迷茫:“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谢谢。”她擦干眼泪,将情书小心放进书包,“我会好好填志愿的。”
秦昭走过来,递给林墨一瓶时脉修复液:“疤痕会随着时间淡化,但那个逆时者提到的‘预言’……”
“我知道。”林墨接过药剂,目光扫过全息屏上跳动的红色预警,“他的话里有逻辑闭环——如果少女放弃志愿,父亲公司就不会因为她申请助学贷款而破产,母亲也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期。这说明逆时者可能掌握了部分真实因果,只是选择了最残忍的干预方式。”
两人离开时间乱流时,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林墨打开表盖,里面原本锈迹斑斑的齿轮变得锃亮,表盘刻着一行小字:“时序如网,织者亦被织。”
“这是警告还是提示?”秦昭皱眉。
林墨将怀表收好,时序罗盘的指针突然转向一个新的坐标——正是那位未来工程师所在的2035年实验室。他望着虚空里重新有序流淌的时脉,轻声道:“准备出发,下一个节点,可能有更大的局在等着我们。”
传送光流再次亮起,林墨的身影消失前,怀表在他胸口轻轻震动,像是在应和某个遥远的时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