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回到那处农屋,却见苏梦影也正伫立院中,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道:“这么快?我也刚到!”
凌风微一点头,道:“我有线索了。”
苏梦影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好!”
南境,栖雾山脉。
凌风和苏梦影来到忘忧崖边,已是傍晚时分,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几声昏鸦惊破暮色,更添几分苍凉肃杀。
“来得也巧,算算日子,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了。”苏梦影望着渐暮的天色,凝重道。
二人站在崖边继续等待,任凭夜风呼啸,吹得他们衣袂猎猎作响。直到月上中天之时,凌风取出青灵叶,将其举高。
只见青灵叶迎上月华,缓缓有翠色光华溢出,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射向崖壁。原本坚实的石壁竟如水纹般荡漾起来,渐渐浮现出一道翠绿色的结界。
凌风和苏梦影互望一眼,当即飞身而进。
他们刚一进入,便置身于一片暗夜森林之中。凌风被眼前景象震撼,只见参天古木直插云霄,枝叶间闪烁莹莹微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灵气也极为充沛。
这里竟没有道路,但又怕御剑而行被绛草族人发现,于是二人只能徒步前行。
差不多行进了半个时辰,忽见前方有一建筑群落,那些主体竟以巨木为基,上面开凿了门窗,枝桠间,悬吊藤编廊桥相连,随风轻晃。那树冠顶部竟还有一层半球形的透明平台,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更令凌风赞叹的是,那些建筑外壁都爬满了绛珠藤,让整座建筑如同缀满赤玉的仙株一般,格外赏心悦目。
凌风和苏梦影正想去往那里,却只听到一声厉喝:“站住!”
数名身着草叶编织的守卫从树梢跃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青年手持木矛,指着他们道:“你们是外面的人?怎么进来的?”
凌风不卑不亢,拱手道:“在下天道宗凌风,持青灵叶而来,求见贵族族长。”
“青灵叶?我族之物,你等外界之人怎会有?”
凌风取出青灵叶,道:“此物乃贵族先祖赠与先师的信物。”
青年仔细查看后,神色缓和,道:“既是故人之后,请随我来。”
凌风和苏梦影跟随他来到一株巨大古树前,树身上开着一扇门,那守卫推门而入,进去后说道:“族长,有两位客人持青灵叶求见。”
接着,其内传出一阵窸窣低语,不久后,那青年守卫出来,向凌风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请进,族长已在殿内等候。”
凌风与苏梦影微一示意,便一齐进入其中。
树屋内部比在外面看上去要宽敞得多,凌风甫一进入,足下青色流光便如涟漪漾开,所过之处,地衣皆化作星屑微光,浩荡升空,极为绮丽梦幻。
屋内有一手执木杖的中年女子,端正坐在一张由树根雕琢而成的座位上,她身着绛草编织的衣裙,发间别着几枚莹绿的绛珠,甚是华丽尊贵。
族长目光如炬,从凌风和苏梦影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凌风手持的青灵叶上。“确是我族中的青灵叶无疑,想不到时隔千年,还能见到先祖遗物。本座红绡,乃绛草族现任族长,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
凌风上前一步,郑重行礼,道:“晚辈此次前来,是为求取地脉灵乳救人,还望族长成全。”
红绡一听此物名字,登时面色大变,但也仅仅是一瞬,便恢复如常,冷冷说道:“地脉灵乳对于我族而言,也是无比珍贵的宝物,阁下轻言轻语就想讨得此物,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凌风早知会是这样的回复,但他又岂能就此罢手,于是他再次拱手,诚恳说道:“在下也深知提出这样的要求甚为唐突,但我所救之人,对我十分重要,晚辈愿以任何等价之物交换,或是为贵族完成一项艰难任务,以表诚意。”
苏梦影也上前一步,说道:“若族长能不吝赐药,我二人定当铭记绛草族大恩,日后若有需要,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红绡冷笑一声,道:“你们不必再说了,若是寻常药材,看在先祖情分上,必然会给你们,但这地脉灵乳,哼,我看你们就别白费唇舌了,送客!”说罢,漠然转身。
凌风心中一滞,但他也知既然明着不好求取,那就只有偷偷去拿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告退!”
苏梦影一时诧异,传音入密道:“难道就这么走了吗?”
凌风回道:“这位族长修为不在你我之下,若是贸然强取豪夺,只怕难以得手,还会令她更加防范于我们。”
苏梦影于是也转身跟向他,他们刚走出几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慢!”
凌风转身道:“族长还有何事?”
“留下青灵叶!”
凌风诧道:“这是贵族先祖给我们天道宗的,你又有何理由收走?”
红绡冷冷道:“方才你说要地脉灵乳救你一个重要之人,又岂会如此轻易放弃,你定是想回去后制定对策,再来行偷盗之举。我绛草一族隔绝世外几近千年,不想再被外人打扰,还望体谅!”
凌风面色终于一冷,随即摇头苦笑一声,道:“想不到时隔千年,我天道宗和贵族情谊早已淡漠,连一条相互探望的通道也不想留下,真是令人心寒哪!”
红绡再次拔高声音:“交出来吧!”
凌风深知一旦交出青灵叶,那便再也无法来到这里,更别提得到地脉灵乳了,一时心下一横,道:“要是我不呢。”
“那便由不得你了!”红绡面色一厉,木杖一杵地面,树屋内顿现一阵碧色涟漪。那些原本悬浮的星屑微光骤然凝聚,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刃,一齐指向凌风和苏梦影。
同时,殿外进来一队守卫,手持木矛,将二人团团围住。
凌风嘴角一扬,对苏梦影道:“看来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苏梦影道:“舍命陪君子了!”
凌风周遭气机迸发,竟涌出无数绿叶飞刃,绕行于侧,与那些光刃形成对峙之势。
红绡手杖一顿,光刃激射而去,而那些绿叶飞刃也旋飞如潮,迎上了上去,顿时“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
凌风纵身一跃,突破光刃之围,他右掌一托,一柄气剑遽然射出,直取红绡面门。
红绡丝毫不慌,手中木杖轻点,身前顿时现出一面碧绿光盾,那柄气剑击在光盾上,登时溃散。
此时苏梦影也已祭出灵灯,灵灯五彩光华如涟漪扩散,让那些光刃攻势减缓,最终凝在半空,片刻后,便如雪花遇火般纷纷消融。
这时,屋外突然奔进一魁梧男子,手持一柄木刺,攻向苏梦影。苏梦影连忙将灵灯挡在身前,身形趋退。
那魁梧男子身形一晃,分化成三道虚影,从不同方向攻向苏梦影。苏梦影纤指结印,周遭九幽冥焰腾然升起,袭向那魁梧男子。
“荆山,当心!”红绡惊呼一声,木杖疾挥,一道翠绿色屏障便横亘在荆山与九幽冥焰之间。
九幽冥焰撞上屏障,顿时顺着屏障蔓延开来,烧得“滋滋”作响。
红绡面色大变,惊道:“莫不是九幽冥焰?你是魔神门的人。”
苏梦影没有回答,极力控制火焰,将那屏障侵蚀得已出现裂痕。
红绡瞪向凌风,冷然道:“想不到天道宗传人如此堕落,竟与邪魔为伍,你先祖若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被你气得吐血。”
凌风听她出言对先祖不敬,不由心下生怒,怼道:“时移世易,人心善恶并非由正魔划分,就好比你们绛草族,当初与正道群雄勠力同心,并肩斩魔,何等风采,如今却是私欲填胸,不念祖上情谊,连一点小小帮助,因为触及到自身利益就翻脸无情,这般行径,与邪魔宵小又有何异?”
红绡被这句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杵杖的手都微微发颤。凌风趁此机会,手执魂殇刃,一式“碧影千重”横斩而去,只见剑气如碧波荡漾,层层叠叠,直涌向红绡。
红绡怒哼一声,木杖又猛然杵地,整个大殿一阵晃动,就只见一股浑厚灵力自杖底涌出,在她周围形成一道旋转的碧绿风暴,将袭来的剑气逐一绞碎。
风暴中心,红绡的身影若隐若现,她冷声道:“天道宗历经千年传承,确是已经不如往昔了,想当年一代枭雄原啸天,无论心智武功,皆让祖师既感且佩,然而你,哼,简直不堪一击。”说罢,她身形暴起,杖影一挥,便向凌风力劈而下。
凌风急忙横剑格挡,但那股大力似有山岳之重,震得他气血翻腾,心中骇然不已。
他退后数步,单膝跪地,一阵气虚。
“凌风!”苏梦影望他一眼,急忙一招震退荆山,奔了过去,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这时,红绡手中掐诀,四周草木疯长,藤蔓缠绕,形成一座巨大绿色牢笼,将凌风和苏梦影困于其中。
凌风望着红绡一脸讥诮的模样,不服输的性子顿时被激起,他体内灵力汹涌而出,分化出红发凌风分身。红发凌风一声怒吼,烈焰席卷周遭,顿时将那绿色牢笼焚烧成灰,接着,便向红绡欺身攻去。
红绡举杖迎上,两人近身抢攻,飓风火焰相互周旋撕扯,大殿内,一时风声呼啸,火光冲天。
本体凌风哈哈笑道:“前辈,我分身的火属性灵力,正克你族的木属性灵力,这一战,你怕是也讨不了好去。”
红绡一阵冷笑,道:“是么?”她低声诵诀,只见木杖青光闪烁,竟隐隐有龙形缠绕。
“木龙啸!”
随着她一声清喝,将木杖推出,只见杖头青光凝聚成龙头,愤然长啸,音波重重叠叠推去,竟将火焰压制,冲击到红发凌风身体时,只见他整个人溃散成零散火焰,消散无踪。
凌风不由睁大眼睛,暗道:“我以为凭自己如今功力,足以傲视九州,可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会有比我更强的人,还想着今日取药定会手到擒来,凌风啊凌风,你还是太过于自负。”
红绡“桀桀”冷笑道:“方才好言相劝你离去你不听,现在么,就留下小住几日吧!”说罢,木杖突然脱手而出,在半空划出半弧绿光,直击凌风后背。
凌风一咬牙,大喝一声:“木神真身!”
木神法相顿时升起,举臂格挡住那木杖一击,那木杖登时被弹回。红绡接住木杖,又将他祭在身前,杖身青光大炽,一阵虚影不断膨胀,竟化作一个树形巨人。
“去!”
她骤喝一声,那树形巨人猛张大口,一道青色光柱喷涌而出,径直轰向凌风的木神法相。
木神法相虽灵力雄浑,却仍不敢撄其锋芒,只得侧身闪躲,但他左腹不慎被光柱擦中,发出“滋滋”的烧灼声,那一块灵力汇聚的甲胄迅速皲裂。
凌风只觉一股巨力顺着法相传来,令他肉体一阵剧痛,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哼!负隅顽抗!”
红绡挥手间,树形巨人一拳砸来,凌风操控木神真身奋力迎上。但那巨拳力量十分恐怖,竟直接将法相手臂碾成齑粉。青光点点中,凌风本体被余震掀飞,后背重重摔在墙壁上,喉间腥甜翻涌,又狂吐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