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
道家圣地,仙气缭绕。
沈安来到山脚,脚下青石古朴,千年风雨侵蚀留下斑驳痕迹。他正自凝神感受着山中道韵,便见山道旁青石后转出一个小道童。
约莫十岁年纪,梳着总角,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澄澈如山泉。
小道童稽首作揖,声音清脆:“可是天机处沈长老当面?家师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沈安眉梢微动,这茅山派果然不凡,自己才刚到山脚,便有人迎接。
看来这一切,都在对方预料之中。
他点点头,随着道童拐入一条僻静幽深、青苔遍布的后山小径。
脚下石阶经年累月被踩得光滑,每一步都透着岁月沧桑。山路蜿蜒,林木森森,古松参天,白云缭绕其间。偶有山鸟啁啾,更显清幽。比起前山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热闹,此地更显绝尘出世之意。
沈安暗自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的灵气比山下浓郁数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檀香味。每走几步,便能看到路旁点缀着奇花异草,有些甚至是珍稀的灵药。
“沈长老,前方便是九霄万福宫。”小道童回头介绍,“此宫乃我茅山祖师所建,已有千年历史。”
不多时,一座古朴宏伟的宫观出现在眼前。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牌匾上书“九霄万福宫”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透着岁月沧桑与道法自然之意。字迹苍劲有力,隐隐有道韵流转,显然出自高人之手。
宫观前有一对石狮,威武雄壮,眼神炯炯有神,似能洞察来者善恶。两旁种着百年古柏,枝叶茂密,遮天蔽日。
道童引着沈安穿过几重院落,每一处都布置得别具匠心。有的院落种植着各种灵草,有的摆放着奇石假山,还有的设置着八卦阵法。沈安的寻瑕灵瞳略微开启,便能看出这些阵法的奥妙所在。
终于来到一处静室。室内陈设简朴至极,唯有蒲团数个,香炉一尊,青烟袅袅上升,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墙上挂着一幅太极图,黑白分明,蕴含着阴阳变化的道理。
一位身着八卦道袍,鹤发童颜,目光深邃如星的老道人盘坐于主位蒲团之上。他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显然修为不俗。正是茅山掌教玉真道人。
令沈安目光一凝的是,玉真道人宽大的袍袖边,赫然趴着一只灰毛大老鼠。约莫家猫大小,尖嘴圆耳,一双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几分人性化的机灵。此刻正抱着一颗松子啃得津津有味,两撇鼠须一抖一抖,似乎对沈安的到来浑不在意。
这老鼠身上妖气虽已收敛,但其形态分明就是镇魔司通缉令上那“千里地行鼠”鼠乘风。
沈安心中闪过诸多念头。他不是重伤遁逃了吗?怎会在此处,还这般悠闲自在?而且看其模样,分明是被人收留照顾,绝非囚禁。
“沈长老,请坐。”玉真道人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沧桑,“远道而来,辛苦了。”
沈安依言在客位蒲团坐下,但目光却未离开那只老鼠。鼠乘风似是察觉到沈安的视线,啃松子的动作一顿,抬起豆大的眼睛瞅了沈安一眼,眼中竟闪过几分戒备。然后又飞快低下头,继续“咔嚓咔嚓”地啃着,仿佛生怕松子被抢了去。
那副护食的模样颇为滑稽,与通缉令上凶神恶煞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玉真道人注意到沈安的视线,微微一笑,抚了抚长须:“沈长老想必是为云铎之死,追查鼠乘风而来。”
“不错。”沈安点头,语气平静,“镇魔司消息,云铎乃鼠乘风所杀。”
“非也,非也。”玉真道人摇头,伸手轻拍了拍脚边的鼠乘风。那老鼠立刻停下啃食,抬起头看向主人,眼中有几分委屈之色。
“云铎之死,与乘风无关。他虽潜入渊狱,却非为杀人,而是……”玉真道人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偷些嚼谷。这小家伙嘴馋得很,听闻镇魔司伙食不错,便想去尝个鲜。”
鼠乘风闻言,竟然点了点头,还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安嘴角微抽。堂堂妖族,竟然为了偷食而夜闯镇魔司?这理由听起来荒唐,但结合鼠乘风此刻的表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那云梦龙太子,乃是被真正的吸血妖兽所杀。”玉真道人神色转为凝重,“乘风不过是恰逢其会,又倒霉地被当了替罪羊。”
鼠乘风闻言,停下啃松子,猛地抬头,冲着沈安吱吱叫了两声,小爪子在空中比划着,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那模样仿佛在控诉自己的冤屈。
沈安眸光微闪。这解释倒与他在渊狱的发现有几分吻合。鼠乘风的痕迹确实古怪,像是被刻意引导。而且他在现场察觉到的另一股妖气,确实与吸血妖兽的气息相似。
“那吸血妖兽,道长可知其来历?”沈安沉声问道。
玉真道人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叶。茶香清淡,但沈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灵气。这绝非普通茶叶,而是用灵草调制的道茶。
“沈长老,此事牵连甚广,水深得很。”玉真道人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那妖物背后,恐非你我轻易能撼动。听老道一句劝,就此罢手,或可保平安。”
沈安神色不变,声音依然平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妖物在吴州作祟,已害多人性命,沈某既奉命查案,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玉真道人静静看了沈安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见他眼神坚定,不为所动,不由再次叹息:“痴儿,痴儿啊……也罢,天道昭昭,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他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语气变得凝重:“那吸血妖兽,与吴州铁家,有些渊源。”
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