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于北狄计划是怎么看的?”
安稳顿时有些吃惊。
自家伯父该不会……
“有话就直说,不必藏着掖着。”安振涛严厉的说道:“你既已是忠武将军,自率一军,在伯父面前便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
“是!谨遵伯父教诲。”
“伯父把你当安家的栋梁,官面上的话,在家里与你摊开了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多与伯父说。”
“是!孩儿……孩儿想问伯父,难道倾向于北狄计划吗?”
安振涛沉吟片刻,道:“稳儿如何想的?”
“孩儿倾向!”
安振涛有些吃惊于安稳斩钉截铁的语气。
安振涛又仔细沉吟,道:“说说你的想法,你没有直接答应牧侯,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
“是!禀伯父,孩儿倾向北狄计划,是因为牧青白不会无的放矢,他一定对北狄有过详尽计划,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安振涛嗤笑道:“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大多数人不会这样认为。”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牧青白。”
安振涛顿时感到好奇:“噢?此话怎讲?”
“牧青白不会做利国利民之事,牧青白从来只会干祸国殃民的坏事。”
安振涛张了张嘴,随即苦笑道:“稳儿啊,你如今已经是步入朝堂,在外说话可不能如现在这样,你这样说,也有失偏颇,牧大人虽然…嗯…他…”
安振涛想说两句好话给牧青白辩驳一下。
但举起手顿在半空、张口欲言舌根僵硬、收手闭嘴沉吟几许。
如果他不是个有素质的儒将。
安振涛甚至想一拍大腿,喷垃圾话:妈的,想不出来啊!!牧青白真没啥人品!
“迄今为止,牧青白所做一切,一语蔽之:尽是在祸害苍生!”
安振涛苦笑道:“稳儿的言辞一如既往的犀利。”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堪得好结果,无非就是陛下与众臣工在牧青白的身后捡拾残瓯碎瓦,穷极心力才收拾妥当。”
换言之,牧青白有用,但有害大于有用。
安振涛摆了摆手:“渝州之事,他就做得不错。”
“孩儿承认渝州之事的功绩,但孩儿认为,这只是牧大人恰好选择了较为温和的一条路。孩儿虽然不曾亲历,但对牧青白有过深入探究。”
安振涛无奈颔首。
“我们可以在北狄计划出一份力,但不能由着牧青白胡来!窥一斑而知全豹,齐国之行,牧青白控盘能力几乎近神,若是我安家此时入局,必然被牧青摆布操控!”
安振涛苦笑道:“稳儿啊,几时入局,妨碍他欲图操控我等吗?”
“至少,每一步都是走在我们想走的路上!受牧青白摆布的棋子,用完即弃,不得善终!我安家可以入局,但不能明目张胆的入局,孩儿年轻,根基尚浅,此事还得伯父亲自考量。”
安振涛欣慰的点了点头:“稳儿长大了啊。”
……
……
皇宫中。
殷云澜正欣赏着工部新呈递上来的宝船设计图。
巍峨壮丽的大船浮在纸面,殷云澜甚至有些期待这艘大船下水的那一刻了。
韩云伤在一旁邀功:“陛下,此图是我族中长辈全境搜寻能工巧匠,集古今智慧汇聚一身,唯有陛下万岁仙躯,才配得上这等天下第一宝船!”
殷云澜意味深长的看了韩云伤一眼,有点冷意,也有点不屑。
妫公公站在身侧,觉得可笑。
在皇帝面前炫耀家族实力吗?
幼稚!
这时候,妫公公见门外有宫人来报,便快步走去问询,而后又折返回来。
“陛下,言侯上奏。”
殷云澜有些不耐烦:“他又上奏?”
“是…”
“字写得怎么样?”
妫公公停顿了一下:“质朴无华,返璞归真。”
殷云澜笑骂道:“就是说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妫公公双手呈着奏疏,面露苦笑,没敢接话。
“念。”
妫公公会意,将奏疏交到了韩云伤手上。
韩云伤高傲的昂起了头,看了一眼奏疏,顿时一脸嫌弃,真是不堪入目的垃圾!
这字即便是随便拉出来一个童生,写得都比他好!
韩云伤只是看了一眼,就抱拳说道:“陛下,言侯连奏疏都写得如此不入心,真是对您的大不敬。”
殷云澜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朕让你念。”
韩云伤僵了一下,赶忙念诵道:“臣风闻陛下偶得兴致,意图造一壮丽宝船,彰显君威,朝中诸多臣工对此颇有异议……”
韩云伤停顿下来,愤怒的跪下:“陛下,微臣替陛下不平,陛下乃是万岁圣明之君,所行所做何须向这等别有用心的臣子解释?臣…”
“念下去。”殷云澜打断道。
韩云伤咬了咬牙,默默站起来,道:“是!”
“朕让你起来了吗?”
韩云伤尴尬的顿住,又默默的跪了下来。
“对此等人妄言陛下,臣也有异议,臣对他们说…说…”韩云伤瞪大了眼睛,就是不敢再念。
殷云澜眉头一动,有些意外的转过身来:“听牧青白这意思,他还专门维护了朕一回。怎么不继续念?”
韩云伤急忙磕头道:“陛下,言侯对陛下大不敬!臣参言侯大逆不道之罪。”
殷云澜缓缓走了过来。
韩云伤狭窄的视线里看到了殷云澜的裙摆,赶忙高举奏疏:“请陛下过目!”
“朕记得,你只是一介七品之职,敢参言侯?”
“臣虽…”韩云伤咽了口唾沫,“人微言轻,但也因此愤怒不已!”
“七品哪里来的参奏弹劾之权?你自己升的品阶?你说话比朕的玉玺还管用啊?”
韩云伤浑身凉透,急忙磕头,“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做出格的事,今天的你就很出格!”
韩云伤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捡起奏疏,继续念道:
“臣,臣对诸多臣工说:她作为一国之君,辛辛苦苦干了几年,觉得自己很牛逼,然后偶尔犯浑昏庸一点也不是不行,你们啊,也别太管她了,哪有皇帝不昏庸的?”
殷云澜的身子僵住了。
妫公公也跪下来了:“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