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村道往回走。陈锐踢飞一颗石子,眉头紧锁:“第一个失踪案还能说是熟人作案,这第二个……”
李睿的皮鞋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第一个受害者是未成年小女孩,第二个是年轻女性,侵犯对象完全不同。”他顿了顿,“但都具备容易被控制的特点。”
滕艳兰突然停下脚步,指向远处梨园里若隐若现的屋顶:“那片房子查过没有?”
“查过三遍了,”陈锐叹气,“都是些空置的老宅,连耗子都不愿意住。”
夜风吹过梨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滕艳兰紧了紧外套:“明天交份详细报告,这案子市局接手。”
“别啊姐,”陈锐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就是个失踪案,我们分局能……”
“能什么?”滕艳兰打断他,“能再丢第三个?”
陈锐的笑僵在脸上。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色更加寂静。
次日清晨,陈锐独自敲响了李家的门。三月的风裹着细碎的雨丝,打在灵霸村斑驳的墙面上。
“阿姨,再问问您,”陈锐翻开笔记本,“李娇平时喜欢在哪儿散步?”
老人枯瘦的手指绞着衣角:“就……村口那片梨园……”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警察同志,我昨晚梦见娇娇在喊冷……”
陈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梨园深处,一缕炊烟正袅袅升起。
老人站在自家屋檐下,不停地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村口那条泥泞的小路。
“这丫头,说好下午就回的……”她喃喃自语,“她说她也想不好,究竟是回去接着过,还是在这儿找个工作算了。”
那天,天色很暗,村口的老槐树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影子。老人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攥越紧。她转身回屋,颤抖着拨通了女婿家的电话。
“什么?吵架了?”老人的嗓音陡然拔高,惊飞了院里啄食的麻雀,“我闺女要是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电话那头传来女婿醉醺醺的辩解,夹杂着女人的轻笑。老人摔下话筒,瘫坐在藤椅上,老旧的家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想起女儿出嫁前那双倔强的眼睛:“妈,我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您别操心。”
李娇的老公是跑货运的,经常不在家,时间久了在外面有了相好。李娇是个家庭主妇,性格十分刚烈,知道后大怒,跟老公干了一架,说“我不用你养活,我自己有手有脚,找一份工作一样可以养活自己”,就这样的从家里走了。
雨越下越大,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李老汉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找!”他突然站起身,烟头狠狠碾在泥水里,“把全村人都叫起来找!”
手电筒的光束在雨夜里交织成网,村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搜寻着每一条田埂、每一处沟渠。李婶的胶鞋陷进泥里,冰凉的雨水渗进袜子里,她却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闪现女儿小时候蹦蹦跳跳的身影,那条扎着红头绳的麻花辫在阳光下甩啊甩……
“你们赶紧把刘毅抓起来,他在外面有相好了,会不会为了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杀了我家娇娇呢?”
陈锐合上记录本,叹了口气:“李婶,您女婿确实有不在场证明。案发那晚他在邻县喝酒,十几个工友都能作证。”
“那……那我闺女能去哪儿?”她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
陈锐回到办公室,老张的钢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陈队,根据你的指示,今天我们围绕着李娇的社会关系又进行了调查,因为她就是个小县城里面的家庭妇女,认识的人除了亲戚以外,也就是左邻右舍。她跟老公都没有什么仇人,所以仇杀可能又被排除了。因为是赌气从家里走的,她很有可能是在路上出的问题。”
陈锐喝了口水,问道:“那她回家的路上走访了吗?”
“我们沿着李娇回家的路线一路展开走访,还真有一条线索!”老张说道。
“什么线索!”陈锐赶紧放下水杯,急切地问道。
“有村民说看见个穿红棉袄的姑娘上了辆三轮摩托,开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老张说道。
“有没有具体特征?”陈锐问道。
老张的声音越来越低,“问了,但那个村民描述不出此人的具体特征,也没记住车牌号。”
陈锐面色一凝,“监控,监控查了没有?”
“查了,两个村之间是一条泥土路,连个像样的监控都没有,这样的线索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老张说道,“我们又在附近的村子转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而此时,在五公里外的梨园地下,李娇正蜷缩在阴暗的地窖里。她数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光斑,一遍遍回想着那天中午——那个憨厚的老乡说要捎她一段,还热心地帮她把行李搬上车……
一滴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不知道,自己的红棉袄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老黑的衣柜最底层,像只被钉在标本盒里的蝴蝶。
陈锐无奈地闭了闭眼,说道:“老张,辛苦你晚上写一份情况说明,这个案子,还是请市局帮忙协查一下吧!”
“陈队,这……”
“人命关天,我总有预感,凶手可能还会继续作案!”陈锐不甘道。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滕艳兰的越野车碾过双溪村泥泞的土路,溅起一片泥浆。李睿摇下车窗,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腐烂梨子和新鲜泥土的气味。
“陈队,还是决定把案子交给你了?”李睿问道。
“陈锐这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滕艳兰得意道。
“你应该给他点表现的机会。”
“得了吧,我们办的是命案,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就是前面那条岔路。”滕艳兰指了指不远处被杂草半掩的小道,“李娇最后就是在这里上了那辆三轮摩托。”